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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结篇)
我知道我是个累赘。
生下来就有的这种怪病的，治疗需要很多钱。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留下了我和妈妈。
我的病也一直拖了下去。
十六年如一日，靠着那些似乎没有丝毫用处的药，戴着假发。
我的妈妈很好，我没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我仍希望我真的是朵云，即使是一朵乌云……
那个胖乎乎的警察小心翼翼拆掉了我手上的手铐，说不应该，戴在我手上。
其实是应该戴在我手上的。
我看着审讯室中白白的墙壁，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今天又是阴天啊?”
那个胖警察一愣，却又立马说道：“对！对对对，这天总是阴睛不定的，说不定明天就放晴了呢?”
然后这个憨厚的经常，开始摸索墙上的开关：“光线有点暗了吧?叔叔帮你把灯……调亮一点啊。”
我依旧盯着那块白白的墙壁，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但却又看见了手上的血污，无比刺眼。
于是又悻悻的收回了手，继续藏在了怀里。
意识无比清晰的告诉我，血是向阳的，救护车大概已经到达了医院。
医院的墙壁和审讯室的一样白吗？
我看到那个叔叔跑了出去。
……
如果太阳消失了会怎么样呢？
草木凋零吗？
派出所对我的监管属实很松。
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趁那些警察不注意，走了出去。
也没有人拦我。
或许路上碰到我的叔叔会想，16岁的小姑娘，来派出所大概是开什么证明的吧?
可惜不是。
我偷偷回去看了妈妈一眼，她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没有发现我。
我躲在街口拨响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那边还有汤煮沸的声音。
“喂，妈妈。”我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同学生日聚会呢。”
也只有我的妈妈会相信。
“呀！我给你炖了排骨呢，我在锅里先给你留着？”
“不用了，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
“没事，我给你留着，”
“那……也好……”我挂断了电话。
清炖排骨，因为医嘱上说，我不能吃辣，妈妈也很多年没吃过辣了。
不要再想了。
光遇，我的星盘上，太阳的名字没有亮起，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亮起了。
您确定屏蔽该好友的所有信息吗？
确定。
……
我忘了我是怎么又走进校门的了。
脑子变得混混沌沌的。
我的手藏在校服袖子里，门卫叔叔没有发现。同学们都在教室中上课。
早上的事，除了向阳，会对谁有影响?
或许只是多了两天茶饭后的谈资罢了。
我站在了教学楼，最高的楼顶上，我从上往下望去，腿甚至还有些发抖。
我点开了手机直播，屏幕上映出了我有些苍白的脸。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深深地印进手掌的纹路中。
我摘掉了头上的假发，扔到了一边，扯了个笑容：“hello！这里是陈芸，我现在是在附中教学楼的某一个楼顶。”
我耐心的等了好一会，直播间也只有十来个人。
“我本来应该坐在教室中，但是今天不一样，我，高二(B）班，陈芸…杀人了。”
有风吹过，我揉了揉眼睛。
杀人犯的自述或许真的很有意思，直播间涨到了一百来人。
“也没什么大事。”我关掉了直播间评论：“大家都看到了，我没有头发，是天生的。”
我把摄像头对准我的脑袋，展示给他们看。
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我又揉了揉眼睛，抱怨了句，“今天的风真大啊。”
可能我这辈子说的话都没有这么多过。
“今天我本来是在派出所的审查室里的。”
“但他们没有看紧我。”
“所以我又回了学校。”
我看见直播间的人数在不断的上涨，于是向摄像头假意比了个“耶”的手势。
“为什么，难道有缺陷的人就活该被欺凌？”好像
是下课了，我看到楼下逐渐聚起了人。
“它不会传染，是天生的，我一直在吃药，努力康复，但是，但是没有用…”我努力的笑了一下，无比认真的说道，“他们…他们都喊我秃头怪。”
“我每天早上都会小心翼翼的整理假发，足够逼真了我才敢出门。”
直播间人数过3万。
“到底什么时候，校园欺凌才会被重视，今年我十六岁，高二…我站在我们楼的楼顶。”
我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准楼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到底下站着的人了吗？他们中的一些是我的同学。”
可惜没一个是我的朋友。
“我唯一的朋友，在医院。……他是我的太阳，我们本来约好了要去无边海…”
我的脸上有了些水迹，或许是下雨了，但我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太阳，原来今天是个晴天。
“你们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吗？”我努力的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好像又有警笛响起…今天是我听到的第二遍了。
依旧是为我而来，麻烦他们了，一天要跑两趟。
不过这次还有消防车、救护车……
我好像看到了那个胖乎乎的警察叔叔。
“可能我要跟大家说再见了。”
直播时长二十五分钟，直播间人数三万四千人。
“我是高二(B）班陈芸，校园欺凌的受害者之一。”
手机从高空中坠落，它比我更先去一步。
我走到了楼顶的另一头，那边没有人。
11月23日，今天是个晴天。
耳畔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世界到处都是血红一片。我无比清醒，知道这是我坠落到了地上的正常反应。
但我再也不会疼了。
迷迷糊糊间看到我的手上又布满了鲜血，已经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向阳的。
今天晚上去不了无边海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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