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向暖窝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淡粉色的睡衣削减了她身上你清冷凌冽的气场,有了点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 暖暖早点睡”。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浓重与黑暗。
“知道了,阿婆。”向暖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因不经常笑的嘴角此时有些僵硬,也就在跟阿婆等亲近的人说话的时候向暖身上会有点人气儿。
也不知道向暖经历了什么,反正就不爱说话,不喜欢笑,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好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多看一眼的,仿佛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无所谓啊,无所求,无喜无悲,无人气,打架打得流血也不会吭一声。铁石心肠吗,也不是,她会把自己的钱给乞讨的老爷爷,也会因为街里的谁谁谁钱被偷了而去打架,就像今天这样。行侠仗义吗,也不像,因为她有时候气儿不顺了,还会去找人单挑“来一场爷们间的对决”顺手收几个小弟。反正奇奇怪怪,神神秘秘,打也打不过,嗯,就很向暖。
无名街很多小混混第一次见到向暖时给第一感觉就是“这妞真漂亮”。因为学问不高,这已经是小混混所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再后来被向暖爷们间的对决打得落花流水时,这群小混混只能感叹当时的自己“真TM眼瞎”。然后含泪恭喜自己成为向暖的小兵之一。
午夜,李阿婆蹑手蹑脚地走进向暖的房间,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是向暖喜欢的颜色。
她轻轻拨开向暖额前的碎发,帮向暖掖了掖 被子,叹了口气,又轻轻走了出去。
向暖睡眠浅,刚刚阿婆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没敢睁眼,一来怕吓到阿婆,二来她贪恋阿婆的温柔,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给自己掖过被子了,她很喜欢这种被人关爱的感觉,原来自己还是有人要的,这是这世界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温柔了,她舍不得,不忍心去打破。
阿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去自己卧室了。李阿婆是一位孤寡老人,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有向暖这孩子陪着也挺好,虽然这孩子不大说话,但有人陪着就行了。李阿婆活了大半辈子,活的透彻,许多事表面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向暖这孩子苦啊,连睡觉都得开着灯,这孩子是有多怕啊。
向暖故作坚强的外表下,满是血淋淋的伤疤啊,李阿婆还记得向暖初到无名街的时候,一身黑衣,一个拉杆箱,一脸煞气,看谁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极具攻击性也极缺安全感,她不过也想要被爱罢了。
那时候啊,无名街所有人都离向暖远远的,只有李阿婆拉着向暖的手,指着一扇掉漆的绿铁门说“孩子,这是我这老太婆的家,你要没地方去,就跟我做个伴儿吧,我这一个人在家日子也难熬,也怪闷得慌的。”李阿婆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向暖这孩子不坏,她只是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罢了,冷若冰霜的外表只不过是可怜娃娃的保护壳。
向暖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敲响了那扇掉漆的绿铁门,归结其原因,可能是:她实在没地方去了吧,而且外面还挺黑。没想到吧天不怕地不怕,左可上房揭瓦,右可以一敌百个小混混的向暖怕黑。然后向暖成功入侵李阿婆家,和李阿婆住到了一起。
后来,经过两年的磨合,李阿婆和向暖越来越向祖孙俩了,虽然向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不善言辞,冷若冰山。这两年,向暖也没少帮无名街其他的人,然后街坊邻居想跟向暖说话时,向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谁让你们当初不搭理我呢,向暖很记仇。”可该帮的时候却一点儿没少,向暖的意思是:无名街,我说了算,外人一点也不能欺负,向暖很记仇,更护内。
向暖这对谁都爱答不理,对谁都露出冷冰冰的想吃人表情是有原因的,看谁都如临大敌是因为受过伤害,是因为害怕。笑容僵硬是因为很久没笑过了,是因为这世界上能让她开心笑的事情很少了,或者说能让她放下戒备安心的开怀大笑的地方没有了。卧室里一直开着灯是因为,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没有光她会发疯死掉的。
阿婆从未问过,但是阿婆从来都知道,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所以阿婆总会给向暖留一盏回家的灯,总会帮向暖打开卧室里那盏暖黄色的小台灯,总会给向暖掖被角。
脏乱,老旧,残破的无名街始终是向暖最初和最后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