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昇没想过自己会在梦里睡着。
吴恙拿刀划拉他的手,划拉出来好几道血印子,毕昇这才醒来。
虽然不疼,但是毕昇浑身上下哪里都难受,细想才发现自己为情所伤,心脏垂死,挣扎也无用。
眼前人并非心上人,心上人查无踪迹,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这是梦,你睡着可是会死的。”
毕昇难过到傻笑:“你也知道是梦,梦里拿刀子喇人不疼,傻逼。”
吴恙以为自己回落得一句谢谢之类的,可是这人好没礼貌。
“我要出去。”
吴恙试了很多方法,但是这空间无边无际却又能一眼望到头,像个环状容器,诡异得很。
“我也想出去。”
毕昇看见这个占有别人身体的人很恶心,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更何况真正的吴恙现在不知所踪,处境会很危险,他要是不出去帮他,吴恙那么弱,一个没注意就死了。
可是他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听到外面的声音都难,再没人可以倚靠,没人可以帮忙,他又变成了只能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一个人冒着艰难险阻生活。
毕昇摩挲着伤口,一只大手在他眼前晃。
吴恙:“喂,这是不是你的梦?”
毕昇:“你死了?重伤?昏迷?”
这个人真的很没礼貌。
毕昇语气冷淡,声音平静:“说。”
吴恙在心里狠狠地打了毕昇几个巴掌,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我叫……”
“直接说你死没死,身体现在什么状况。”
“我在宫里被歹人暗算,倒下三个兄弟,我在别人的梦里呆过一段日子,都不是自己的脸,每次一睡就呼吸骤停,醒来就换了个地方。”
毕昇了解。
他应该是吴恙的朋友,死了的那两个其中之一,现在因为什么执念活在别人的梦里。
因为执念这理由,是毕昇闲来无事去茶楼,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起初觉得荒谬至极,现在一想也不是毫无可能。
是个可怜人。
毕昇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想缓解一下气氛,开了个玩笑,想让这人一会儿得知自己的死讯时更坦然一点:
“你牙上有菜叶。”
吴恙哥们儿:“?”
毕昇:“哈,骗你的,你死了。”
吴恙哥们儿:“你什么毛病?”
毕昇来不及因为爱人生死未卜而伤心,现在要解决这个暴躁的人。
“这么说吧,你死了,因执念或者其他的什么在梦里游荡,你有什么事,说了你就能好好死了,说。”
这人已经料到自己活不了了,只是缺一个肯定的答案,缺一个和他一样认为的人告诉他:你死了,滚蛋吧。
这哥们儿坐到石头上,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最终得到的答案是:“我想活着,为陛下而活。”
那你还不如不说。
毕昇很认真的听这哥们儿诉说他和皇上的各种经历遭遇,毕昇都为之动容,可是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一觉醒来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呢。
毕昇还没听完,突觉一阵刺痛,脑门儿上灼烧一般的痛感,他睁开了眼。
吴恙左手端着一碗药,右手拿个帕子放在毕昇嘴边,青色帕子上沾了药渍,新鲜的。
片晌,看见药的毕昇才感觉嘴里又苦又涩,胃里波涛汹涌,翻江倒海,想吐。
吴恙偏不让他吐,紧紧的把人圈在怀里,三下五除二灌完了药,手还是没松开。
“你放开。”
“丞相,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那么久。”
“过了多久了。”
“已经是冬末了。”
毕昇还没听完梦里那个苦命人的故事,现在皇上和那个人的爱恨情仇,只有皇上一个人在承担,承担双倍的逝去的痛苦。
毕昇额头上的灼烧感变轻了,但是感觉到胡茬子在头上磨来磨去。
“吴恙,别拿长了胡子的下巴蹭我,滚去刮。”
“嗯。”
可是吴恙还是在蹭,两人眼泪都滚下来了。
“傻逼。”
“丞相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