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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嬿婉如鸩

日子在平静之中慢慢滑过,转眼已是到了八月十三,公主是七月十七的生辰,再过四日就可以满月了。如今的公主,一天比一天可爱,有人抱她时,经常会咧嘴微笑,惹人怜惜。

这日,纯妃来看容音,她带了一些刚做好的衣裳来,大小正适合小公主穿,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看到娴妃,仪嫔和愉贵人和嘉贵人走进来。

苏静好可真是热闹呀。

纯妃直起身,轻笑道

娴妃等人正要行礼,容音已是抬手阻止

富察容音不必多礼,都坐吧。

娴妃看到摆在一边的小衣裳,道

娴妃这是纯妃送来的吗?

纯妃连忙道

苏静好是啊,臣妾闲着无事,便做了一些小衣来给小公主。

说到此处,容音鼻尖微动,道

富察容音纯妃身上的香气很好闻,本宫以前仿佛没闻到过,不知是什么胭脂香粉?

纯妃眸中掠过一丝慌意,旋即道

苏静好有吗,臣妾今日所用与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想是许久未曾闻,所以娘娘觉得好闻。

不等容音开口,娴妃已是道

娴妃对了,公主在哪里,皇后娘娘坐月不方便走动,不如臣妾们过去看看她,臣妾给她准备了一块福禄双全的玉佩,正好亲手为她带上。

容音感觉有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这么多妃嫔前也不好阻止,便唤了嬿婉与明玉跟过去,众人走到了公主的房间,公主没有睡,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摆在摇床边的玻璃罩子,里面有十几只蝴蝶,或停在边壁或振翅飞舞,煞是好看。

纯妃和娴妃一眼就认出里面几只蝴蝶正是自己故意放飞,然后让永琏他们捉到的,心中暗喜,故作惊讶地道

娴妃咦,怎么会有这么多蝴蝶,如今这个时节,蝴蝶已是很少见了。

苏静好是呀,真是稀奇。

如此说着,纯妃将目光转向挥舞着小粉拳的小公主,笑言道

苏静好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小公主,原来当真长得这样玉雪可爱,真是叫人喜欢。

眼见纯妃的手指就要碰触到长乐,嬿婉突然厉声喝斥道

魏嬿婉奶娘,你怎么做事的,小公主喝过奶也不将奶渍擦干净?

突如其来的喝斥将纯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手,明玉趁此赶紧将小公主抱在怀中,拭着她唇边根本没有的奶渍,随后对一脸惶恐的奶娘与宫人道

明玉这是皇上的长公主,你们一个个都留心侍候,下次若再发现你们不尽心,定告之皇上,严惩不怠。

奶娘等人不敢辩解,唯唯答应着,此时纯妃已经回过神来,眼底掠过一丝阴色,随若无其事的笑道

苏静好你这丫头可真是眼尖,本宫都未发现呢。

明玉奴婢们也是刚好看到,这些人定是见皇后娘娘还在坐月中,管不了他们,所以对小公主疏忽大意。

娴妃笑一笑,从珍儿手中取过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摆放着一块雕工精细的白玉,应该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一块福禄双全玉佩了

娴妃来,把小公主抱过来,本宫亲自为她戴上。

明玉她们就是怕这些人会对小公主不利,才借口根本没有的奶渍,将小公主抱在怀中,哪里又敢让她为小公主戴上,正想着该如何拒绝时,嬿婉上前一步道

魏嬿婉娴妃娘娘,小公主还小,戴不了玉佩,不如交由奴婢收起来,等小公主长大一些再为她戴。

娴妃睨了她一眼,凉声道

娴妃若是本宫不同意呢?你是否就这么一直拦在本宫面前?

嬿婉低头道

魏嬿婉奴婢不敢。

话虽如此,她的脚步却不曾移动半分。

娴妃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笑一声,道

娴妃罢了,本宫也不勉强,这玉佩……就交由你收着吧。

嬿婉恭敬地接过锦盒,垂声道

魏嬿婉奴婢代小公主谢过娘娘。

谁也没有注意到,纯妃手腕上正戴着哲贵妃戴过那支翡翠雕花手镯,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娴妃移开目光,道

娴妃本宫还想去与皇后娘娘说说话,你们可要一起过去?

仪嫔臣妾陪娘娘一起去。

苏静好本宫也还想与皇后娘娘说说话。

愉贵人嫔妾跟着娴妃娘娘。

嘉贵人愉姐姐走慢点,有了身子可得小心呢!

纯妃朝玉壶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待得愉贵人主仆过来时,她一只脚故意挡在愉贵人的宫女脚前,没有留意的锦萍顿时被绊倒,整个人往前跌去,在跌倒时,不慎碰到了摆在桌上的玻璃罩子,连带着一起摔落在地。

这玻璃罩子乃是脆弱之物,所以宫人每次端捧摆放之时都很小心,就怕磕了碰了,如今被这么一摔,当场粉碎,里面的蝴蝶皆飞了出来。

明玉见状,当即道

明玉赶紧去把门关了,别让二阿哥辛苦抓来的蝴蝶飞走。

宫人回过神来,赶紧依着她的话,将门窗给关了起来,那些蝴蝶飞不出去,只能在屋子里打转。

愉贵人回过神来,对正捧着划伤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的锦萍道

愉贵人怎么如此不小心,摔倒也罢了,还将二阿哥的玻璃罩子也给打破了?

锦萍委屈地道

锦萍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经过玉壶姑姑身边的时候,被她绊了一下,一时没站稳,所以…

愉贵人将目光转向玉壶,后者连忙道

玉壶娘娘恕罪,奴婢刚才是想过去扶主子的,结果不小心绊着了锦萍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毕竟不是大事,且又当着纯妃的面,愉贵人不便多言,道

愉贵人罢了,只是可惜了这玻璃罩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纯妃言道

苏静好本宫那里倒是有一个,晚一些本宫让人拿来。

说罢,她对宫人道

苏静好如今最要紧的是将这些蝴蝶抓起来,赶紧去拿捕网过来,另外再多叫几个善于捕蝶的人进来。

宫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了道门缝出去,在等待的过程中,屋里等人并未留意到头顶那些蝴蝶飞得越来越快,像是……焦燥不安。

过了一会儿,之前出去的宫人带了人还有捕网与笼子进来,按理来说,带着凉意的天气,应该让那些蝴蝶飞行迟缓才是,可是在捉捕那些蝴蝶时,却发现蝴蝶飞行的速度很快,往往他们还没挥网,就已经飞走了,抓了半天也未曾捉到一只,令那些宫人暗自奇怪。

仪嫔没留意到这个异常,见他们一直捕空,不悦地道

仪嫔一个个都提起精神来,别有气无力的,赶紧将这些蝴蝶抓起来。

“” 仪嫔娘娘,不是……”宫人刚说了几个字,眼前便是一花,一只蝴蝶撞在他脸上,像是在试图攻击他。

仪嫔看到这一幕,暗自奇怪,从未听说过蝴蝶会攻击人的,还是说这只蝴蝶只是惊慌之下乱飞,不甚撞到的?

仪嫔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便听到惊呼之声,定神看去,只见十数只蝴蝶全部如刚才那般往众人身上脸上撞去,哪怕是被撞得掉在地上,也会再次飞起,直至折翅,无法再飞起为止。

嘉贵人一边挥手挡开那些前赴后继的蝴蝶一边道

嘉贵人这些蝴蝶是怎么了?疯了不成?

愉贵人蹙着眉头道

愉贵人是啊,怎么好端端的攻击起人来了?

愉贵人啊!!!!!!

愉贵人话音刚落,便有许多蝴蝶快速飞向她

娴妃一边假意护着愉贵人一边对那些呆站在原地的太监道

娴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蝴蝶抓了,别让它们伤到人

宫人回过神来,连连答应,执网捕捉,其实就算蝴蝶飞撞,它们微小的力气也伤不到人,可是宫人一动手,那些蝴蝶受惊之下,更加疯狂,像是全然不顾性命一般。

明玉一时大意,被一只蝴蝶翅膀上微小如花粉的鳞片弄到了眼睛,传来阵阵刺痛,令她无法睁眼。与此同时,她听到嬿婉的惊呼声

魏嬿婉二阿哥! 小心! 别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永琏已经跑到奶娘旁边

只见在小公主嘴角边上有一只已经死去的蝴蝶,艳丽的双翅一动不动地垂在身侧;至于小公主,好端端地躺在奶娘怀中,转动着墨丸似的眼珠子。 随着宫人的抓捕,蝴蝶死的死,飞得飞,在门开的那一刻,还能飞的几只蝴蝶均是振翅飞了出去。

玉壶奴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蝴蝶这样不要命地往人身上撞,真是怪异得紧,如今那些蝴蝶死的死,逃的逃,一只都没有剩下,真是可惜。

锦萍都怪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不小心,也不会撞到玻璃罩子,将那些蝴蝶放出来。

愉贵人睨了她一眼道

愉贵人罢了,事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小公主无事。

愉贵人呀! 你的眼睛怎么这样红?

愉贵人看着明玉 惊呼道

被她这么一提,明玉再次感觉到眼中的痛意,道

明玉刚才不小心被蝴蝶弄伤了,待会儿拿水去洗洗就没事了。

愉贵人那就赶紧去吧,眼睛之事,可是大意不得。

如此说着,她又逗弄了小公主一番,方才命锦萍扶着她离开。

愉贵人一只脚刚垮过门槛,身后突然传来呕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奶娘惊呼的声音,她与明玉等人连忙折回身去,只见刚刚还好好的小公主突然大口大口地吐着之前吃下去的奶。

明玉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公主这样,平日里就是有时候嗝奶也是小小一口,紧张地盯了奶娘道

明玉你做了什么?

奶娘手足无措地道不关自己的事

这个时候,小公主吐完之后,张嘴大哭了起来,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很痛苦的样子,明玉急忙将她抱在怀里,想要哄她止住哭泣,但不论怎么哄,小公主都哭个不停,当中又吐了一次,但腹中的奶刚才就已经吐光了,只是干呕

明玉怎么会这样,小公主到底为什么哭?

明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嬿婉十分镇定,吩咐宫人道

魏嬿婉立刻去请太医过来,就说小公主生病了。

在宫人出去后,明玉道

明玉奴婢这就去禀知皇后娘娘。

苏静好先不要去。

纯妃唤住她道

苏静好如今小公主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冒然告之皇后娘娘,只会令她担心,再说皇后娘娘还在月中,也不宜过来,一切还是等太医来过之后再说吧,说不定小公主只是普通的吐奶。

明玉想想也是,逐不再坚持,与她们一起焦灼地等着太医过来,小公主在哭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睡了过来,令众人松了一口气

太医赶到后,急急朝纯妃娴妃行了一礼,随后道

老太医娘娘,小公主出什么事了?

苏静好本宫也不知道,小公主刚才突然吐奶,又哭个不止,瞧着很痛苦,刚刚才睡着。

纯妃一边说着一边让明玉将小公主放在床上,以便太医检查。

太医在翻看了小公主的眼皮后,脸色为之一变,道

老太医小公主不是睡着,而是晕了过去。

这般说着,他命随行的太监将药箱里的银针取了出来

苏静好晕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娴妃假装担忧道

娴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

老太医微臣暂时还不知道。

太医将银针取在手中,解开公主的小衣,将之刺在她小小的身上,如此刺了几针后,公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比这刚才更加凄惨。

看到公主小小年纪就受针刺之苦,明玉心中极为不忍,迫切地道

明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指搭在公主小小的手腕上,神色极为认真,过了一会儿,又取出一根银针,命人按住长乐,刺在她小小的指尖,在公主声嘶力竭的哭声中,一滴鲜血出现在指尖,然这滴血并非常人认知的那般殷红,而是呈现一种紫红色。

明玉焦灼地道

明玉你倒是说话啊,究竟出什么事了?

太医神色郑重地命人取来纸笔,在上面写下药方,让小太监立刻去御药房取药煎煮之后,方才道

老太医若没有断错,小公主……只怕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顿时将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好一会儿,愉贵人才结结巴巴地道

愉贵人中……中毒,小……小公主怎么会中毒的?

老太医这一点微臣也不知道,但从症状还有这血的颜色来看,确实是中毒了,具体是哪种毒,还无法肯定,微臣刚才开了一服解毒的良方,应该可以缓解小公主的情况。

明玉怎么……怎么会这样的?

明玉喃喃说着,随即将目光转向侍候公主的奶娘与宫人,厉声道

明玉说,是何人加害小公主?

奶娘等人慌慌张张地跪下道:“奴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过,更不知道小公主为何会中毒,请姑姑明鉴。”

明玉看着怀里眼角挂着泪水,不住抽泣的小公主道

明玉太医,能够解了小公主体内的毒吗?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太医身上,后者低声道

老太医本官会尽而为。

明玉不……不可以!

明玉喃喃说了一句,慌忙跪下,急切地道:

明玉你一定要救小公主,她不可以有事,皇后娘娘怀胎十月才生出小公主,她绝对不可以有事的!

太医沉沉叹了口气,扶起她道

老太医本官明白,只要有一丝希望,本官就会竭尽全力救小公主。

其实小公主所中的毒并不深,否则刚才放血的时候,就该呈现紫黑色了,如果是一个明玉那样的成人,他有极大的把握可以救回来,但小公主……太小,他心里实在有些没底,尤其是在还不知道小公主所中何毒的情况下。

因为小公主突然中毒,众人均是心中发沉,在等待宫人将药端来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屋子的嬿婉扶着容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后者神情紧张地问道

富察容音本宫的女儿,本宫的女儿怎么了?

纯妃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

苏静好娘娘放心,公主没事,明玉这不是正抱着吗?

容音没有理会她,径直来到明玉身前,将小公主抱了过来,看到小公主眼角未及拭去的泪水,当即道

富察容音她哭过了是不是?她为什么哭?她怎么了?

娴妃小公主没……

娴妃话音未落,容音便厉声道

富察容音若公主没事,为什么太医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本宫?!

容音盯着太医,寒声道

富察容音本宫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太医无奈地拱手道

老太医回娘娘的话,小公主……她中了毒!

从迟迟未见众人归来的那时起,容音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在这一刻,这种预感变成了事实…

富察容音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突然中毒的?

面对容音的责问,太医无言以对,娴妃假意劝道

娴妃娘娘您别担心,太医已经命人去煎药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解了小公主身上的毒。

容音死死盯着太医,颤声道

富察容音你老实告诉本宫,公主体内的毒,你有几分把握?记着,是实话!

太医几经斟酌,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来

老太医五成!

富察容音好!

容音缓缓点头,并没有哭闹或是露出悲伤之色,在将公主交给明玉抱着后,她道

富察容音立刻准备肩舆,本宫要去养心殿。

明玉急切地道

明玉娘娘,您还没出月子,受不得风,这样过去,万一落了病根可怎么办?

容音没有理会她,只是对尚站在屋中的宫人喝斥道

富察容音没听到本宫的话吗?立刻准备肩舆!

宫人人为难地看着容音,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过去,病根是一定会落下的,但容音发了话,他们又不能不从。

纯妃开口道

苏静好还是让臣妾去吧,皇后娘娘您留在这里照顾小公主。

在与她对视片刻,容音终于点头

富察容音好吧,快去快回,本宫让宫人备肩舆送你过去。

苏静好不必了,臣妾走快一些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纯妃带着玉壶疾步离去,在她走后,容音命人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都给请来;与此同时,小公主再次哭闹起来,小嘴还不停地吸吮着,明玉道

明玉小公主刚才将奶都给吐了,这会儿一定是饿了。

容音看向太医,后者知晓她的意思,连忙道

老太医只要小公主喝得下去便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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