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在坐在殿内,闭着眼扶着额,拼命压制着怒火。
周围已经是被她砸的一片狼藉
刚刚弘历与容音争吵时,嬿婉奉容音之命去看小公主情况了,现在回来看见满地狼籍,向明玉问道
魏嬿婉这是怎么了?
明玉哎……
明玉将刚才发生之事一一说给嬿婉听
嬿婉惊呼一声,道
魏嬿婉哲贵妃诬陷皇后娘娘不够,居然还在皇上耳边挑拨,实在过份!
明玉娘娘当真就这么算了吗?
容音本身气极,但一想到孩子,怒意全被担心所取代,转声向嬿婉问道
富察容音公主怎么样了?
魏嬿婉太医还在灌药…
正在说话时,有宫人慌慌张张进来禀报。
富察容音什么?!
容音急忙起身扶着嬿婉和明玉往暖阁走去
富察容音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怎么了?!
容音话音未落,奶娘怀里的公主突然吐出一口紫红色的鲜血来,紧接着奶娘感觉捧着公主的手传来一阵湿意,奶娘颤抖着抬手,只见手掌上满是紫红色的鲜血
容音的心情一瞬间坠落入深渊,慌声道
富察容音怎么会这样?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怎么了?
在看到公主吐血的时候,太医已经神色凝重地将手指搭在公主小小的腕间,随后又去翻看公主紧闭的眼皮。
容音急切地道
富察容音她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为何又流了那么多血?
太医缓缓收回手,脸色难看地道
章太医请娘娘节哀。
富察容音节哀?
容音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就着嬿婉的手勉强站稳后,盯着章太医道
富察容音你这是意思?为什么要让本宫节哀,公主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老太医在检查过公主后,亦是与章太医一样的表情,他低声道
老太医回娘娘的话,之前微臣与章太医都以为小公主受住了药力,但其实没有,如今小公主已经……已经去了!
容音脑袋“嗡嗡”作响,当即瘫倒下去,弘历得了禀报也急忙返了回来
老太医微臣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降罪!
弘历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朕那么多年才盼来嫡女,怎么可能才做了二十几天的父女,老天爷就将她夺走了。
弘历喃喃说着,下一刻,他揪住老太医的衣襟,咬牙道
弘历你到底有没有诊清楚?若是因为你误诊而害了小公主,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章太医无奈地道
章太医皇上,小公主确实去了,请您节哀!
富察容音不!本宫不相信!
容音尖锐的声音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富察容音孩子不会离开本宫的,她不会!
如此说着,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中滴下,落在那个承载了她所有希望与欢喜的小人儿脸上,只是这一次,她再不会因为滴落在脸上的泪水感觉到不舒服,甚至……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她的神态很安祥,若非嘴边的鲜血,一定会以为她是睡着了,而不是……
弘历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公主的鼻息,还未等他靠近,容音已是用力挥开他的手,警惕地道
富察容音你要做什么?
虽然之前与容音争吵,但此刻迎着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眸,弘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能够出声了,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吐出,容音便打断道
富察容音孩子不会有事的,她没死,是那些庸医胡说。
这般说着,她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温柔地抚去公主嘴边的鲜血,轻声道
富察容音孩子是睡着了,等睡饱了,就会醒来,本宫要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亲耳听她唤本宫一声额娘,为本宫摘来世间最好的花戴在发间。
容音的话及又哭又笑的样子,令明玉难过不已,抹泪道
明玉娘娘您不要这样,小公主已经……
容音厉声道
富察容音还要本宫说多少遍,她没事,她只是睡着了啊。
富察容音没有,没有离开啊!
容音嘶声大叫着,双手将公主抱得越发紧,哪怕衣上袖上染满了鲜血也不肯松开一丝一毫,那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所有的希望啊,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
弘历用力按住容音,强忍着眼底的涩意,道
弘历皇后,朕与你一样难受,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就只有接受!
容音不停地摇头道
富察容音不,我不接受;皇上说过,孩子会安然无恙,会保一世无忧安乐,又怎么会突然离去,她会醒的,皇上,您等着,她一定会醒来的,像平日那样对着咱们笑,您不是说孩子笑起来最像臣妾吗?
弘历朕……
弘历刚说了一个字,便迅速转过身,双手用力蒙着眼睛,遮掩那控制不住透明液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永琏突然冲出来跪在容音面前,泣声道
永琏额娘,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抓什么蝴蝶,就不会有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妹妹,我该死!
见容音不说话,他抬手掴着自己的脸颊,他下手很狠,不一会儿两边脸颊就肿了起来,嘴角更有鲜血流下。
富察容音没死,她没死!
容音轻拍着怀中渐冷的小人儿,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她这个样子令永琏更加痛苦,一下又一次地掌掴着自己,不论脸颊多痛,都不及他心痛之万一。
他一心想要保护这个幼小的妹妹,想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给她,结果……却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才好!
明玉心有不忍,拉住他的手道
明玉不要再打了,谁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非要怪,只能怪老天为何要与咱们开这样残忍的玩笑。
永琏不用管我,我该死!
永琏一边说着一边挣开明玉的手,继续掴打着自己。
嬿婉见到他脸肿的可怕还不肯停手,呵斥道
魏嬿婉二阿哥够了,你是想把自己打死吗?但是就算你真的死了,公主也不会活过来!你是想让皇后娘娘更伤心吗?
永琏大声的哭着,泪水不停地从他眼中滴落,划过肿痛的脸颊,就算真的打死了,也不足以弥补他犯的过错……他怎么可以害死妹妹,他怎么对得起额娘!
容音终于慢慢清明过来,看着永琏,放下公主上前抱着永琏哭嚎道
富察容音永琏,额娘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皇室之中,若有皇女幼殇,是没有封号的,但对于这个孩子,弘历破了例,他亲自为她拟定封号――和敬,以和敬长公主的身份下葬,可谓是哀荣无限,但再多的哀荣,也无法弥补容音心中的悲伤。
两日两夜,容音滴水未进,整日守在棺椁前,任谁劝说都没有用,太后在得知此事后叹息不已,她亦是很喜欢这个长孙女,只可惜命缘浅薄,与他们只有二十几日的缘份。
封棺之日,容音悲恸难耐,拦着不许众人封棺,她想要再多看一眼,以后……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了啊!
弘历强行将她拉开,劝说道
弘历皇后,你若不想她走得不安心就不要再哭了,虽然她不在了,但朕与你永远都会记得有过这个女儿。
容音揪着他衣裳不停的哭泣着,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疯了,这样就会以为孩子还活着,不用承受这种锥心之痛。
待得容音睡着后,弘历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榻上,望着睡梦中亦在抽泣的容音,弘历默然叹气,对明玉等人道
弘历好生照顾皇后,若皇后有什么事,立刻来告之朕。
在明玉应声之后,弘历意欲离去,看到跪在殿门外的永琏,脚步一顿,叹然道
弘历你还要这样跪多久?
永琏跪到额娘肯原谅儿臣为止。
这几日来,永琏一直跪地不起,也不肯吃什么东西,嘴唇已是干裂脱皮。
弘历唉,你额娘怎舍得怪你,起来吧。
面对弘历的言语,永琏并未起身,
弘历沉声道
弘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倔强,如此跪下去,你的双腿还要不要?还是嫌宫里的事情还不够多?
永琏低头不语,弘历抚着他的头道
弘历朕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样跪着又能做什么,就算你跪穿石砖,和敬也回不来了啊。
永琏皇阿玛……
永琏眸中垂泪难止
弘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孝敬你额娘,不止是你,还有妹妹那一份,你也要一并帮着孝敬,知道吗?
永琏用力抹去眼泪,点头道
永琏儿臣知道,儿臣以后都会好好孝敬额娘。
弘历见他听进了自己的劝,欣慰地道
弘历好,起来吧,下去吃些东西,否则这样软绵无力地怎么孝敬额娘。
在坤宁宫被愁云惨雾笼罩的时候,纯妃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好,她终于等到这一日,将傅恒被夺走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悉数奉还。不过,这样还不够,她要的不仅仅是孩子的性命,还要富察容音的性命,哲贵妃说过,公主一死,就轮到永琏,马上就可以开始施行下一步计划。
同样,尔晴也以为自己即将得偿所愿,殊不知,自己只是哲贵妃手中的一枚棋子,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娴妃搁下喝了一半的参汤,轻笑道
娴妃这个皇后还真是不中用,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珍儿轻笑道
珍儿皇后根本没什么能耐,却还要位置中宫,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这么多年来,若非皇上一直护着皇后,并且处处包容,早就已经被赶出了中宫。
娴妃轻抚着指上的葵花缕金护甲,幽幽道
娴妃她命好,不过再好的命也被她自己给磨光了,瞧着吧,很快她就会与那哲贵妃纯妃斗得你死我活,而本宫就可以坐享渔人之利!
珍儿屈身道
珍儿主子神机妙算,哲贵妃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娴妃神色一凉,道
娴妃千万别轻视了她,皇后无能,这个女人可是能耐得很,继续给本宫盯紧雅兰居,本宫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珍儿奴婢知道。
待得珍儿答应后,娴妃起身走到长窗前,抬手将之推开,外头正在淅沥沥的下着雨,红唇微弯,勾起一抹幽凉的笑容……
此时的娴妃并不知道,对她最大的威胁反而是现在皇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奴婢,将来会让她坐困愁城,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