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再往前直走，然后再右拐。”

“你确定东南方向是这里？”黎灼专心开着车，没有办法看男人的表情，但还是有些无法相信男人的说辞，“而不是你瞎说的？”

“真，真的，请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拿我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黎灼“啧”了一声，没再接话。

“你手里拿的什么？看这么久。”黎灼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看到了安欲手中的香囊。

“锦囊……？哪来的。”

“一直装在口袋里的。”安逸摆弄着香囊，想解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你闻不到吗？”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味道？”黎灼凑过来闻了闻，摇摇头。

打开香囊，里面却不是预想中的干花香料，而是一袋沙子……还有一个类似胶囊的东西，只有一个指头那么大，虽然很小巧，但胶囊外壳看着脆弱，却怎么也打不开，很奇怪。

天色渐晚，虽然迷雾并没有散去，但也能明显察觉到困意。而因为迷雾出现的很是诡异，两人决定轮流守夜，黎灼负责前半夜而安欲负责后半夜，至于那对父子，男人提出自己也要帮忙，但目前还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就拒绝了男人的要求。

安欲并没有睡太熟，周围的环境诡异的安静总会让人感到不安，睡着并不踏实。前半夜很快就过去，黎灼跟安欲换班，月亮能隐隐约约看到已经升到正上方--

已经到了午夜。

车里有些闷，安欲平常睡不着喜欢坐在车顶上吹风，车并不高，稍微一爬就上去了。

安欲掏出指南针，指针依旧不停乱转，或许只有等迷雾消失了才能恢复正常。

那个胶囊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

“咿--呀！”一团白色的生物飘到了安欲的手上。

“牙牙？怎么了？”安欲抬手轻轻抚摸这团子，团子很乖，讨好似的蹭了蹭安逸的手心，“咿--呀！”团子只会这么叫，表达起来很费力，它只能一个劲的朝车里那个小男孩叫，想要告诉安欲什么。

“什……？”

安欲还说完，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几只乌鸦的叫声和很多拍打翅膀的声音，显然不会是几只普通的乌鸦，听声音好像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飞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黎灼从车里出来，他只是浅浅的睡着，稍微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这拍打翅膀的声音并不小，他很快也意识到不大对。

“不知道，”安欲从车上跳下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但是能察觉到声音正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上车，现在周围到处都是雾，看也看不清，况且我们也不清楚这些声响到底是些什么怪物。”黎灼咬着牙，神色紧张的看着前方，启动了车辆往反方向跑。

而即使车已经开到最快，乌鸦的叫声和扇动翅膀的声音不减反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黎灼一边驾驶着车一边说着，“总感觉我们这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能够吸引乌鸦的？

安欲朝后座看去，那个男人被刚才的的声响和车子颠簸的晃动弄醒了，表情有些惊慌，怀里抱着他熟睡的儿子，男人捂的很紧，生怕儿子醒了，但是安欲还是看到了一处……

“先生，你确定你的儿子还活着吗？”安欲发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男人有些愤怒的看着安欲，“我的儿子没有死！他只是，只是睡着了！”

“那为什么你儿子的右臂上，”安欲指了指男孩右臂上若隐若现长出的黑色羽毛，“会有羽毛？巧合吗？不可能吧。”虽然男人努力掩盖着，但车子开的很快很颠簸，很难紧紧捂住。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安欲打断。

“其实你儿子早就死了，只是你不想承认你儿子的死亡。”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因为当时给小男孩包扎伤口的时候的确还有气息，但刚才牙牙一直朝着车里的男孩咿呀咿呀的叫，她大概也能懂什么意思了。

牙牙能够感知到生物的死亡，不然这几天也不会一直冲男孩叫。

至于为什么还要气息，只能说明男孩已经被感染了，并且感染进度是缓慢的入侵全身上下的神经和大脑。而这个男人其实一早就发现了男孩身上的变化，但他一直不敢相信，一直在试图蒙蔽自己。

但蒙蔽自己是个最愚蠢的做法，他总有一天要接受事实，何必呢？这是令安欲不明白的。

“而乌鸦鼻子灵敏且喜腐肉，而你这儿子虽然我们闻不到尸臭的味道，但乌鸦可不一定，毕竟现在的乌鸦早就不是普通的乌鸦了……”

安欲话并没有说完，眼前的这个男人惊慌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最好现在把你的儿子扔出去，如果你想活命的话。”黎灼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表情，有些不爽。

“你的儿子已经被感染了，就算我们甩开了乌鸦群，你的儿子体内的病毒一旦进入脑内，他将会不受控制，这样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说了……”

那个男人临近崩溃的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呜咽的说着。他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良久。

“停车吧……”男人终于缓缓开口，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变得通红，眼泪一滴一滴的从他的眼角流到下巴，最后滴落在怀中男孩冰冷苍白的脸颊上。

车停了下来，男人打开了车门抱着男孩走了下去，黎灼也跟着下车，他有些生气的臭骂道：“你真的不想活了？你疯了吧？！”

那男人只是摇了摇头，缓缓抬头看着黎灼，“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清楚方向……我骗了你们。”

“如果你想说道歉的话你最好等我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这些！”黎灼打断了他的话。

他虽然知道在末世不能随便信任任何一个人，但他也不至于到那些地下基地的人的那么无情。

当初他看着很多年轻人都去报名参加了地下基地，但只有他知道，地下基地的人压根就没有人性，不会怜惜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不想这样，所以拒绝了朋友的邀请。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从我的妻子被那些怪物杀了之后，我就只有儿子了……”

男人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很爱我的家人，因为他们还在，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男人转头看了看安欲，“或许你说的对，我不能一直试图蒙蔽自己，那样无论对谁都不好。”

“谢谢。”

说毕，男人抱着死去的男孩走向了乌鸦群，随着男人消失在雾里，乌鸦的声音也渐渐没了踪迹。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安欲靠着车窗呆呆的看着。

“在这么糟糕的绝望的末世里，你以为谁都想努力活着？”

“那你为了什么活着？”

“……一个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