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多日阴雨连绵,温若寒果如金光瑶所料,拜见过温旭后的第二日,就叫他补上了落下的功夫。
可老天偏生与他作对一般,每每到他练功,总是狂风暴雨,大雨倾盆。师尊又在一旁看着,金光瑶总不能无视师尊的眼刀罢。
于是乎,金光瑶病倒了。
雷雨天御剑极耗灵力,纵然使了避雨符,金凌还是因为心急沾了雨水。胸前怒放的金星雪浪洇湿了大片,干净利落的马尾也叫狂风吹得杂乱。
故而,落在不夜天硕大的广场上时,温逐流已带人围上去了“何人,胆敢擅闯我不夜天?”
金凌用了几个清洁符,又布了避雨阵,才算平稳地走过去温逐流身边。
阵法闪着金光,在天空中投射出一个金星雪浪的家纹。温逐流引人收了剑,才道“金公子?”
金凌面色淡淡,颔首道“我是来寻阿瑶的。烦请温先生引我去拜见温宗主。”
临行前父亲千叮万嘱,要好好与温氏周旋。不夜天传回的信息不平稳,父亲有疑是阵法反噬。要早早带阿瑶回金麟台。
“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温若寒眉头微蹙,很是烦恼。
金凌作礼“温宗主,明日是阿瑶娘亲的忌日,我父亲特差我来拜见温宗主,放阿瑶回去祭拜亡母。”
温若寒微叹“无可厚非。可阿瑶近日受了风寒,已是烧了两天了。待他好转,再回不可。”
金凌眼瞳皱缩,已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了“怎么会?我这一路听来是阿瑶染了风寒,怎还高烧不退?”
温若寒眼眸微眯,似是无声的质问。
金凌见他面色不虞,才想起有些不敬“温宗主见谅。我金氏也是一时着急。”身边的随侍立刻上前来替金凌打圆场。
温逐流也道“宗主,金光瑶是金麟台少主养大的,一时情急也可理解。”
金凌也紧随道“温宗主见谅。金凌一时情急,冒犯您了。”
温若寒揉揉眉心“祭拜亡母是孝义所在,你去瞧瞧他吧,若好转了,带他回去便是。顺带修养一番。”
温逐流知道温若寒心软了,就要引着金凌走。
“我温氏功法霸道,阿瑶经受不住也不奇怪。可叫他养好了再回。”温若寒甩甩袖,便往内殿去了。
“看来温宗主很是喜欢阿瑶。”金凌惊叹道。
温逐流本不打算和这小辈讲话的,可事关温若寒对金光瑶的态度,不由脱口而出“何以见得?”
金凌狡黠的笑了笑“我小时多生活在莲花坞,我舅舅江澄也是这样别扭地关心我。”
温逐流仔细想了想,江澄?就是那个在拜师大典上送宗主夫人信物的那个?
曦阳殿外俱是佩着刀剑的炎阳修士,丫鬟小厮虽进进出出,却毫不杂乱。
当日夜色虽晚,金凌胡乱问了温氏门生阿瑶的寝殿,以为是“熙阳”而非“曦阳”再说当日金凌以为蓝曦臣要强逼拐走金光瑶,更是连殿门都来不及看,寻声而去。
今日一见这“曦阳”殿。心中一时有些复杂。只无奈摇头。
金凌面色奇怪,温逐流问“何事?”金凌摇摇头,快步往里进。
却不想守在金光瑶床边的,不止医修,还有纨绔嚣张的温晁。
金凌心中一跳,喊道“阿瑶!”金光瑶被烧的脸颊通红,额上的帕子几乎放上去不到半刻钟就是潮热的。
好似是听到金凌的呼喊,金光瑶勉力睁开眼睛“阿凌,你来了。我叫哥哥担心了吧……”
“臭小子,你终于醒了?”温晁的声音很是疲惫,却也夹着喜悦。金光瑶略偏头望温晁一眼“多谢你了。”
温晁倦意顿时去了大半,有些结巴道“算你有良心。”金光瑶又是笑。
金凌轻轻摸着金光瑶的头发“阿瑶,我带你回家。”金光瑶点点头“好。”
外头风雨交加,金凌怀里抱着金光瑶“阿瑶,怕吗?”金光瑶摇摇头,温逐流正伫立在身后,金光瑶朝他努努嘴。
温逐流走近他身前“有事?”
金光瑶眨眨眼,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不一会儿,他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个乾坤袋来。
温逐流愣了愣,从他手中接过那把绚烂的金伞“?”金光瑶有些担忧“送你了,不然恐怕又要被淋个落汤鸡”
回金麟台的路上,金凌命门生布了避雨阵,空中电闪雷鸣,金光瑶躺在床榻上,掀开车帘,往越来越远的不夜天城投下一眼“我还能回不夜天吗?”
金凌紧了紧金光瑶身上的大氅,又下了几道暖符“自然能回。”
许是难受极了,金光瑶吐了几口气,把脸埋在金凌胸前“阿凌!哥哥!我是不是活不成了?我没救了……我头痛……”
金凌身躯一震,继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瑶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就活不成了?”
金凌感觉胸前渐渐湿热,又听金光瑶哭道“我头痛得要炸了。我活不成了……我没救了……”
金光瑶其实最怕痛。可又极为能忍。
今生这样受宠着长大,更是没受过这样苦。能在金凌面前抛却面子,定是痛极了。
金凌拍着他的背,和声细语地哄着他,金光没入眉间,怀里终于不震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