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一句对不住，可就把脏水不动声色地往我聂氏身上泼了。”聂锦脸上挂着笑，一步步往会场走。
路过江澄时，他还轻轻作了一揖“多谢江宗主了。”
江澄摆摆手，表示没事。
聂锦通身一股清贵冷淡的气质，虽家袍与平常聂家修士无二，可众人暗暗猜想，聂锦身份定然不寻常。
“啊呀。可聂家修士的刀往我弟弟脸上砍的时候，不也是不动声色毫不留情的吗？”温旭笑道。
“什么！”金凌拍案而起，丝毫不注意眼前的场景。金子轩微微拉了拉他。金凌才坐下来“还望聂宗主给我金家一个交代。”
他本来就怀疑是聂家干的。如今温旭都这样直白地说了，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聂明玦皱着眉头“聂锦……”
聂锦是可以辩解的。因为温旭没有指名道姓。可他没有。
反而低下头“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御下不严，才伤了金公子。”
金光瑶人傻了。大哥哥温旭这是不隐忍了？怎么一直争锋相对咄咄相逼的？
聂锦对着金光瑶深深作揖“抱歉，金公子。”态度诚恳，在清河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并非是你的错。你又何苦？”金光瑶还是心疼他的。
怎么上赶着来揽罪？聂家这样不好待吗？那个黑脸讨人嫌的修士都没道歉，凭什么聂锦道歉？
金光瑶有些心疼他。
聂锦抬起头来，神色一怔。酸楚便丝丝密密地从心里渗出来。
仙督……
“二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聂锦的过错。”这话倒有些没头没尾了。
可蓝曦臣懂。眉心一簇，用有些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气氛越来越怪。不是温氏聂氏争锋相对吗？怎么如今一副愁苦模样了？
“咳咳……”江澄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不知聂宗主此次召开清谈会的主题是什么？”
聂明玦招招手，聂锦侍立一旁。
“是向兰陵金氏讨要属我清河的辖地。”聂明玦沉声道。
蓝曦臣微微一笑“聂兄所言何处？”
金光瑶看向金子轩，金氏有占过聂氏的地盘么？
金子轩接收到金光瑶的疑惑，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这就有些好笑了。我金氏所辖区，有何处是姓聂的？别说讨要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就是出钱买，我金氏也不卖与你一块地。”
聂锦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地往金光瑶处靠了靠。金凌不悦地瞪他一眼。
“若金某未记错的话。金氏是有两块地是聂氏的。即威县和津州。当年……”金子轩微微一笑“我是说前聂氏宗主聂怀桑，当年赔给我金氏的。况且当年接收时，威县与津州荒芜不堪，民不聊生。”
“金凌曾前往考察过。阿凌，你来说。”
金凌轻轻见礼“回聂宗主。据当地百姓所说，当年护于本地区的聂家修士自接收了不净世的消息，便悉数撤走了。连带着将威县与津州赖以生存的‘羊绒’也一并带走。经过我金氏数十年发展，威县与津州才繁华起来。”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聂家也太不地道了。”
“我可听说当初那两地爆发了饥荒和瘟疫。全是金家和泽芜君处理的。”
聂明玦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是。可威县与津州向来是我……”一名聂氏族老开口。却不想顿住了。
“如今威县与津州不仅十分繁华，还供应百家大半的美酒。聂宗主如今想要回去了，这可不好。”
“威县与津州也不再依靠‘羊绒’而是转而发展酒业。我们这会场桌上的美酒，说不定就是威县的酒业。”
聂明玦看向聂锦，见他认同的点点头。
“当初聂家抛弃了他们。如今他们也不想再回聂家。”
“轰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聂家安排不及，令百家淋了不少雨水。
“聂宗主，今日就到此处吧。”姚宗主有些苦恼道。
底下的声音也开始不断附和姚宗主。
“是啊是啊。今天就到这儿吧”
有胆子大的小世家宗主已悄悄退下去了。
金光瑶倒是很高兴。因为温逐流送了他一把更绚烂的伞。他撑着炫耀还来不及呢。
蓝曦臣无奈一笑“聂兄，明日再议？”
大家都在房内躲雨休息。只有金光瑶在外撑着伞游玩。
“雨这样大，阿瑶还出来玩？”金光瑶抬头，见蓝曦臣蹲身在他旁边，满是笑容地望着他。
金光瑶蹭过去把伞举在他头顶，又指指湖里的鲤鱼“不净世多山少水。下雨了自然就比不下雨好玩。更何况这湖里有红鲤，可好看了。”
“你怎么也不打伞呀？跟温逐流一样呆笨……”
蓝曦臣愣了愣，随即又笑“是我呆笨了些，阿瑶教训的是。”
被他这样坦荡的承认错误，金光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可又生出一种“教诲”的感觉。一瞬间感觉自己也可以当师尊了。便故作老成“知道错就好。”
蓝曦臣忍俊不禁。
“笑什么呀，我师尊就这样教我的！”他拍拍胸脯，十分自豪。
蓝曦臣望着他雪亮的眸子，压抑着笑意，十分配合的恭维道“是是是。公子倒是有温宗主的风范了。”
金光瑶骄傲道“那是当然。”
“蓝涣。你说这清谈会，该不会要一直这样吵闹下去吧。可金氏为什么要占了聂氏的地呢？我没第一时间去问他们，是因为知道哥哥做了肯定就有理由。”
蓝曦臣点点头“他们确实是有理由。”
“我今天在会场时听人说，当初饥荒与瘟疫，蓝涣也参与救治了？”
蓝曦臣点点头“是的。”
“蓝涣可以讲讲与我听么？”金光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此刻正满是希望地望着他。
蓝曦臣心神一荡，忍不住绽出更和煦的笑容“只要阿瑶想听，什么都可以。”
金光瑶拍拍手，很是高兴的模样。可惜伞柄便空出来了，以为自己要被淋个落汤鸡，不想蓝曦臣托住了伞柄。
金光瑶长舒一口气，更高兴了。
金光瑶自小受到万千宠爱，别说什么哥哥侄子，就是说他那严肃冷漠的师尊，对他也是多一份耐心与疼爱的。
哪怕走路摔了都是地板的错。类似这类纵容的话，就是从小听到大的。
这种被爱着的感觉，总叫他感到不真实。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
可蓝涣不一样。蓝涣好像做什么，都是能惹得他很高兴的。
“我新听来一句词。你听不听呀？”金光瑶歪头问。
蓝曦臣已带着他往亭心坐，细心地替他擦干头发，又在亭心布了道暖阵，才笑言“阿瑶说的，我自然是听的。”
金光瑶就摇头晃脑地开始说：
小龙女问道：“为甚么？是因为我待你好吗？”
杨过道：“姑姑，我喜欢见到你，陪在你身边，你待我好不好，那不相干。”
……
“姑姑，我这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蓝曦臣初时并未听懂，直到听到“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时，才渐渐激动，眼尾渐渐带了薄红，如女子的胭脂般艳丽动人。
“阿瑶，你、你说什么？”
金光瑶念完，才饶有兴趣地问“我新听来的，很好吧？我瞧见谁都没瞧见你这样高兴。”
蓝曦臣手臂轻微抬了抬，想将他揽入怀中。
“大概，我喜欢你大于江澄。”金光瑶杵着头思索道。一抬眼就见蓝曦臣眼中的湿意，唬了一跳“你怎么啦？”
蓝曦臣揉揉眼睛，随即就明白了金光瑶的意思，一瞬间心中有些失落“这些话你是拿来表达对人的亲近的吗？”
金光瑶背的那几句词实在没头没脑。可蓝曦臣就是懂。
这来源于对金光瑶的认知。
“当然不啦。这话我只对你一个讲过，那就是对你比其他人更亲近更喜欢！”金光瑶笑容可掬，实诚的孩子话。
蓝曦臣眉峰微扬，心道“阿瑶心智尚未成熟。还不知这些话胡乱对人讲是什么后果。”心中更加酸楚。
“今后这些话，阿瑶万不可再对旁人讲了。”蓝曦臣轻声道。
却不想金光瑶直往他怀里扑“知道啦，啰嗦。”
十足的撒娇样。孩子就是这样情绪化。阿瑶向来就爱对人撒娇。
真是个孩子。蓝曦臣这样想，心中更是酸楚。
他抱紧了金光瑶，转念又心道“慢慢等吧，总归还有很长的时间。”
“等他长大，再等他，喜欢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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