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么堂而皇之的把我带出来,不惧怕姚宗主的雷霆之怒么?”金光瑶懒懒依靠在车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南菩儿正无聊的拨弄垂在肩膀的辫子,闻言只哼道“姚不起算什么东西。我就算此刻杀了你,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金光瑶淡淡一笑,掀开车帘,望见高大身影的孟凡骑着白马紧贴着马车行进“瞧你这蛮夷之族粗暴,身边倒还是有不少心腹。”南菩儿扭过头,显然不想提孟凡。
“你可真任性。你哥哥能纵容你到如今,想必有通天的本事。”金光瑶放下车帘,极认真地对着她说。
一提起那位远在南疆的哥哥,南菩儿的脸上便露着些自豪与羞涩“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这不止第一次在外流露对南蝎的崇拜与爱。却让她心脏怦怦直跳,面颊渐渐发烫。
“你哥哥也不错。至少在你之前,没人敢对我说什么‘蛮夷’的话。我听孟凡说,你的哥哥们非常非常疼爱你。”南菩儿道。
金光瑶想起远在兰陵的金子轩,又想起与姚贼苦战的师尊。心头愧疚。当初为了逼他们讨伐姚贼,才想了这么个冒险的法子。其中不乏有赌博的心态。毕竟世家利益和一个公子,简直没有可比性。
可由自己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到底还是点燃了与姚贼的矛盾。对金光瑶来说,将那些虐待千千万万倍的施加在姚贼身上,金光瑶就算死也无憾。
这样就算偿还了儋州的百姓。和期待回家的金亚的渴望。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必死无疑的准备。和所有人好好的告了别。踏上清河的土地却还是有些后悔的。”金光瑶轻声开口。
“后悔?怎么说?”南菩儿来了兴趣。
“没有和一个人好好的告别。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金光瑶有些落寞。
“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说话云里雾里。”南菩儿撇撇嘴,没有带着恶毒笑意的打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少女的可爱。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中原?”金光瑶问。
南菩儿微微偏头,掀开车帘,望着孟凡身旁的大树,笑道“这我可拿不定主意。我很想立刻就走。想回到我哥哥身边去。永远陪着他。”
金光瑶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孟凡冷峻的侧脸。心道“他可真好看。”
或许这样沉默而美好的容颜,才更适合这个可恶的南疆人。哪像泽芜君,他连皱个眉都是好看的。
金光瑶暗暗的想。孟凡却清浅的笑了笑。
南疆很大很广。以至于马车的脚步哪怕慢吞吞的也走入了南疆。
一下马车,负责“看管”金光瑶的孟凡就拉着他的胳膊,与他同行。南菩儿冷哼一声,跳下马车,自顾往前去了。
“殿下。”
金光瑶百无聊赖地走着。这里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四处欢声笑语。就是扯住他胳膊的孟凡很烦。
“你能不能别老是拽住我的胳膊。都到这里了,我还能跑哪里去?”在不满孟凡扯住他去摸新奇的南疆银饰时,金光瑶终于忍无可忍的控诉。
孟凡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拉住他胳膊的力气又放轻了一些,淡声道“二公子慢些走好了,属下扶着您。”
孟凡很烦。非常烦。他不像南菩儿暴躁易怒,能被金光瑶的言语激怒,从而使她漏出破绽。孟凡很冷静。一点也不接金光瑶的话。叫金光瑶每次都只能把力气打在一坨棉花上。
憋闷死了。
“你真不像个南疆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金光瑶偷偷地想。他这脾气可真像蓝涣。可蓝涣才不会这样冷冰冰地同他说话。
这样想着,金光瑶又抬头望了一眼孟凡的脸。却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如今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柔和来。下一刻,金光瑶却对上了孟凡那双漆黑的眼眸。
不同于以往的黑沉,金光瑶似乎望见了星星在湖水里沉浮。虽然微小,但是很亮。
金光瑶微微咳嗽一声,低下视线,又无所谓的望着周遭新奇的事物。
金光瑶长高了不少。
也许是回归了南疆,这个有着最支持他的盟友的地盘。孟凡心头涌起一阵宁静。南疆很好。比任何地方都好。掌间的细弱胳膊在扭动,孟凡微微放松了对金光瑶的制约,嘴角微微上扬。
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南疆很好。非常非常好。
南菩儿没有更换衣衫,急匆匆地就往王殿里冲。她很想见到南蝎。可受到侍卫拦截时,她的心就沉了一半。
“殿下,世子在里面。”侍卫有些难言。担忧地望着面前脸色发黑的圣女。
南菩儿一双眼燃烧着妒火。周身的气质却可悲的落寞。真该把那该死的处死!丢进蛇坑喂蛇!缠在木架上烧死!
“告诉哥哥。涣公子来为他诊治。”南菩儿深呼一口气,还是治好哥哥的病要紧。这样自己才能长长久久的陪在哥哥身边。
侍卫在胸前做礼,便往里走去了。南疆酷热,大殿便喜欢用大理石来铸造,这些石头在酷热的夏天很凉爽,不会让人闷到晕厥。
至少不会让哥哥晕厥。南菩儿想。
孟凡拉着金光瑶走到南菩儿身边时,侍卫刚好来回禀圣女。
“殿下。王上请您进去。”
南菩儿得了允准,迅速往里走。孟凡也跟在身后。
一见那王座上的男子,南菩儿便猛地扑过去“哥哥!好些没有?”
金光瑶抬起眼来,望着周围凶神恶煞的南疆士兵,又望见王座上俊美精致的少年,微微一愣。
王座上的少年身着玄衣。衣衫上绣着精密的暗纹。与中原刺绣不同,那种暗纹让人感到压抑。可那少年的脸又是那样精致俊美。
一时不知是惧怕还是欢喜的好。
南蝎的脸很白。这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闻言也只是用白嫩的手指摸摸南菩儿的头顶“我还好。菩儿一路舟车劳顿,快些回去休息吧。”
南菩儿恶狠狠地望了一眼站在南蝎身旁的明艳男子,小声道“可是……”
南蝎露出个笑来,显得他既真诚又娇俏“好了,听话,哥哥一会儿便去看你。”
这少年虽然浑身穿着压抑的衣衫,笑容倒是可爱又天真。金光瑶总算知道南菩儿那既带着残忍又带着天真的笑是哪儿来的了。
敢情是遗传。
可这少年,真的是个带着天真笑意的孩子。这世上最纯真清透的泉水,与他作比,他也丝毫不会露怯半分。
他有着世间最天真的笑颜。是美好天真的象征,哪知最具野心,势要将南疆的版图扩大到所有遍布人迹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