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议论纷纷中，无人知晓，这临安侯嫡女顾沅早已和婢女春儿一起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
顾沅一身银线竹纹的青衫，作少年打扮，玉冠束发，手摇竹扇，好一派恣意风流。
同样扮作男儿身的春儿有些不大习惯，一张口便是“姑娘”，让顾沅连忙滞住了脚步，纠正春儿对她的称呼。
“不对，我现在应该是什么？你再好好瞧瞧。”
春儿扣扣不怎么机灵的脑袋，迟疑地试探道，
“......公...公子？”
“嗯，这就对了。”
顾沅甚感欣慰地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带头走在前面，“春弟，我们走。”
“......春...春弟？”这般难听的称呼，春儿有些不敢恭维，看着自家姑娘已然走在前面，没法子，只好连忙跟上。
但她还是在念叨：“公子，侯爷...啊不，老爷和夫人在你上京前就说了，让你不要乱来，这样扮成男人明晃晃地上街不好吧？”
顾沅自然知道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这的确有违名声，但上一世的顾沅就没什么名声，这名声又算得上什么呢？
初到京城，她孤身一人，比起与燕临同游上元灯会，倒不如让她自行游玩。
毕竟，仔细算来，自嫁给沈玠之后，这皇宫外的繁华与热闹，她也已经有七年未见了。
今日有幸，她得以重新一睹这人间烟火。
“没什么不好的。一会儿你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便自己去，这袋银子给你，等差不多灯会要散了的时候，再来桥上与我会面。”
她笑着将钱袋塞到春儿怀里，也不给春儿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溜烟儿自顾自走远。
街上本就人来人往，不消片刻，顾沅就消失在了人流里，而春儿无声地张了张嘴，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
沿街灯火如昼，华彩漫天，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光景，顾沅身边却少了那个熟悉的潇洒身影，却也多了几分悠然自在。
相比于曾经拥有的蜜糖变后来的砒霜，她倒是希望从未拥有过。
她从小摊贩那里买来一盏兔子灯，提在手里，闲庭信步地走在街上，自以为作少年打扮，便不会惹来麻烦。
可她不知道，因着几分倜傥不羁的姿容，她避开了男子的搭讪，却误入了少女的眼。
但这话，也是要留到日后再说了。
顾沅逛着逛着，脚步冷不防一滞，目光呆呆地望向一处。
那里，眉眼如画的少年神情淡淡，身着一袭粗陋的青色长衫，虽做工不精，穿在他身上却自显出几分文人气度。
面对富家贵公子的无理纠缠，他似乎并不想与其辩驳，只想取回对方手里属于自己的画作。
......这是少年时期的张遮？
从前她只知张遮是清贫人家考取功名后，一步步从七品刑部给事中爬到三品刑部侍郎的，不成想原来竟是这般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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