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师父，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任如意被问得一怔，一时间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顾沅，似乎从内心里她也觉得顾沅的话是正确的，无法反驳的。
她这一生没见过母亲，被父亲卖入朱衣卫的那天夜里，父亲给她买了她这一生唯一的一个糖人。
可她到底没有吃上那根糖人，那时买她的紫衣使碾碎了糖人，命人拉她下去打了三十大板，让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以至于时至今日，她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在为那一个糖人活着。
哪怕她如今再也没有父母。
至于顾沅，她更是了解她的身世。
从小无父无母，是她所见过的，唯一一个自己把自己卖进朱衣卫的女孩。
当时的她刚升官，才十九岁就坐到了别人坐不到的位置，春风得意，是整个朱衣卫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左使。
朱衣卫指挥使邓恢让她从新进的白雀里挑一名作为自己的侍女，那一个个女孩排队立在她面前，她却一眼就挑中了顾沅。
不光是因为她在那一群女孩里美得鹤立鸡群，还因为她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野心。
自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会仅仅止步于白雀。
她选中了她，作为侍女将她带在身边，带进了她新开的府邸。
但其实朱衣卫里的所有人不论官阶大小，因为一直都要出任务，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月。
若非是昭节皇后告诉她，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家，她也不会耗废金钱开设府邸。
所以，将顾沅带入府邸的前三个月，她基本没怎么见过她，更别提了解她了。
她在各地做着上峰发布下来的任务，亦或是吩咐下属去做任务。
偶然从别人口中听来几句顾沅的消息，她也只是听听，并未往心里去。
直到下属金媚娘告诉她，才当白雀不过三个月、年仅十三岁的顾沅已经完成了一项任务，杀了褚国节度使，不过自己也身受重伤，如今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挑中的那个女孩，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比起当初刚入朱衣卫的自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后来，她从金媚娘口中得知顾沅的来历。
她无父无母，把自己卖入朱衣卫之前，她先把自己卖进了青楼楚馆，成为老鸨养着的雏儿，只等成年拍卖初夜。
也是在此之后，她开始重视她，无意识地关注她。
说起来，朱衣卫里的女子大多身世可怜，而顾沅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是尤为凄惨。
此时此刻，顾沅的一席话触发了她许多的回忆，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好一会儿，倾身过来，揽过顾沅的后脑勺到怀里。
“我当然能理解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师父再也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了，好不好？”
房间里的气氛温情中又掺杂着一丝悲凉，宁远舟动了动自己渐渐恢复力气的手脚，却终究是没有起身。
这时候，把独处的时间给这师徒俩才是对的。
哪怕他尚且不知道任如意到底想到了什么，顾沅又是真正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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