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视线撞上她噙泪的目光，他将要拿开的手忽然停下，扣着手腕一把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顾沅惊魂未定，错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让人送你离开，以后隐姓埋名活下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直接掀了被子，蹲下身为她穿鞋。
“还有你姐姐窦昭，我也会派人送她离开，不过到时候她想去哪儿，我就不管了。”
顾沅注视着他在她面前低垂下的头颅，沉默了会儿，哑声开口。
“......宋墨，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墨为她穿鞋的手生生滞住，却并没有接话，须臾后继续为她穿好鞋，站起了身。
“走吧。”
“宋墨。”她坐在床边一动未动，“为什么?”
为什么自命奸臣无恶不作，却还要一次次救她于水火?
为什么大厦将倾，却还要坚持送她离开?
为什么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只融汇成一句“为什么”，说出来之际，方觉松了口气。
“没有为什么，窦六姑娘，请吧。”
宋墨若即若离的态度令她无措，然而她一介女流，在深宫之中生活了五载，平生所学也只不过妇人间上不了台面的争宠伎俩。
可尽管如此，临近逼宫还被人陷害误食春药，与宋墨有了苟合，阖宫上下所有宫人都被灭口，无人幸免。
的确，当下这样的处境，除了听宋墨的话先行离开京都，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好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缓步来到他身侧，却是倏然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身侧的他。
“宋墨，庆王并非良人，你得防着点他，若是可以，尽早离开为好。”
少女的眼尾、鼻尖还泛着红，像是只楚楚可怜的兔子般招人怜惜，宋墨听着她关切的话，柔和的目光里糅杂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嗯，我会的。”
没有针锋相对，不是奸臣与后妃，两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却是顾沅这一世最后一次见到宋墨。
他亲自护送她去了后山，窦昭被妥娘扶着站在马车边，一见到她就立马迎了上来，
“沅沅，没想到你我姐妹再见面，居然是眼下这种情形。”窦昭眼圈泛红，说话间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看她一脸病容，顾沅不由得担心，“姐姐你病了吗？”
“无妨。”
窦昭用帕子掩了掩唇，看向宋墨，“今日之事多谢世子，那我就带着妹妹离开了。”
“嗯。”
不同于在顾沅面前的话多，此时的宋墨惜字如金，只低低应了一声，就将目光再度投向了顾沅。
“记住我跟你说的，不要再回来。”
顾沅心里微惊，轻轻颔首。
正要转身离开，一道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施主此去，恐不复生还。”
顾沅离开的步伐生生滞住，循声将目光投向缓缓走来的和尚。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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