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沅的挣扎越来越弱，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压在软榻上。
烛光映出两人在榻上交缠的身影，男人身上霸道的龙涎香与顾沅身上的体香纠缠在一起，在暧昧得有些灼热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心神荡漾的迷药。
自小腹浮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燥热，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放开她的唇，吻逐渐沿着锁骨往下，大手则顺着她光滑的脊背缓缓下移，指尖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顾沅的裙裾早已散乱，露出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像上好的暖玉被人细细摩挲。
她忍不住想躲，身子却愈发酥软无力，赵祯紧紧扣住她的腰，低哑的声音贴着耳廓而出，
“乖一点，别躲开我......”
顾沅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偏过头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眼前的男人是九五之尊，是她从小敬畏的兄长，可此刻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早已对她超出了该有的礼制。
“唔——”
喉间溢出一声嘤咛，他的手滑到..已删，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顾沅率先嘤咛出声。
已删。
“官...官家，您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的......”
她的声音轻颤着，带着些许勾人的哭腔，他听得不耐，索性封住她的唇，“不可以哪样？”
“这样吗？”
他抽出手，将染着水意的指尖递到她面前，“沅沅，你看这是什么？”
顾沅瞬间羞得不行，偏头想躲，他却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住，身子沉沉覆了上去。
他将她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直到喘息着停下来，凝视着她水意潋滟的眸子，轻声道，
“顾沅，朕是九五之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何况只是一个人你？我想要你，你就必须是我的。”
殿外的晚风还在簌簌作响，吹得宫灯轻轻摇晃，而殿内的暖意与暧昧，早已这初春的寒夜，彻底烧成了一团滚烫的火焰。
她怔怔地望着他，想反驳，却可悲地发现他所说的不无道理，
“是吗？官家若是想要臣女这副身子，那臣女给就是了......”
她不再挣扎或抵抗，垂着眼帘不再看他，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梨花瓣，轻轻颤着，却再无半分方才的慌乱，只剩一片死寂的顺从。
赵祯原本覆在她腰侧的手骤然僵住，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细腻的肌肤，竟没再敢往下探。
他低头望着她垂落的眼睫，望着她紧抿的、还带着红肿齿痕的唇，那股方才灼烧着四肢百骸的占有欲，像是被一盆骤然泼来的冷水浇了半截，剩下的只有密密麻麻的错愕与心慌。
他以为她会哭着继续推拒，会带着惧意哀求，哪怕是骂他一句“疯子”，也比此刻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要好。
这不是顺从，是弃绝。
是把他的心意，把他们从小到大在深宫里相互依偎的情分，都当成了一场君王对臣民的掠夺，一场无关真心的强取豪夺。
“你就是这么看朕的？”
赵祯的声音哑得更厉害，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
他松开按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却被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躲开。
这一举动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赵祯心里。
他猛地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方才翻涌的欲望早已褪去，只剩一片沉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扯了扯自己皱起的明黄常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顾沅，看着朕。”
顾沅没动，眼睫依旧垂着，像是没听见。
“朕让你看着朕！”
赵祯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君王的威仪，却没了方才的狠戾。
顾沅这才缓缓抬眼，眼底一片空茫，像蒙了层雾的寒潭，连惧意都淡了，只剩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官家想要，臣女没有不从的道理。只是.....还请官家事后莫要忘了，臣女是太后抚养长大的，若太后问起......”
“太后不会问！”
赵祯打断她的话，语气骤然变得急躁，“朕会去跟母后说，朕会告诉她，朕要娶你，要立你为后！那些什么探花、大理寺卿，朕一个都不会准！”
顾沅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
他是九五之尊，是朝堂上沉稳威严的官家，是连太后都要让三分的君主，可此刻说起“立你为后”，语气里竟带着点急切的辩解，仿佛怕她不信。
她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触到软榻上绣着的缠枝莲纹，那是她小时候跟着太后学绣活时最常绣的纹样。
那时候赵祯还不是官家，只是个眉眼清俊的皇子，会偷偷把御膳房的蜜饯塞给她，会在她绣错针脚被太后责备时，替她打掩护说“是儿臣吵着要沅沅陪我玩，才让她分了心”。
那些过往，像蒙尘的珠子，被赵祯此刻的话轻轻拂去了灰，露出一点微弱的光。
可这点光，很快又被现实的阴影盖住。
“官家......”顾沅的声音轻得像风，“臣女是晚宁郡主，是太后的养女，与官家虽无血缘，却也算兄妹。官家所言立后之事，于礼不合，于朝堂不安，官家何必......”
“礼制？朝堂？”
赵祯俯身，又靠近她，这次却没再碰她，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新落下的泪珠，动作轻柔，“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朕说合礼，便是合礼。”
他的呼吸同她交织在一起，带着点安抚意味，轻声说，“沅沅，朕要的从来不是你的身子，更不是你的顺从，是你的心。”
顾沅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怕，是因为他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剖开了她心底那点不敢言说的心思。
其实她听到赐婚时，是慌过的。
不是慌嫁给谁，是慌......赵祯会不会知道？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只是她不敢想，不敢承认。他是官家，她是郡主，君臣有别，兄妹之礼，像两道无形的墙，把她的那点心思牢牢困住。
赵祯的声音更柔了，他伸手把她散乱的鬓发拢到耳后，指腹蹭过她泛红的耳垂，“不过这辈子，除了朕，你别想嫁给任何人。”
他为她将衣服拉上，又俯身将落在地上的素色披风捡起来，轻轻披在她的肩上，替她系好系带，动作仔细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夜深了，朕让张茂则送你回去。”
赵祯转过身，背对着她，明黄色的常服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却掩不住他背影里的一点落寞，“赐婚的事，朕会跟太后说，你不用再担心。”
顾沅坐在软榻上，望着他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披风的系带，指节泛白。
她想说话，想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殿外的晚风依旧簌簌，宫灯的光晕透过虚掩的殿门照进来，落在赵祯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落在她的身上，仿若一种隐秘的缠绵。
张茂则早已候在殿外，见顾沅出来，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是递过暖炉时，语气比来时软了些，“郡主，夜寒，拿着暖炉吧，奴才送您回府。”
顾沅接过暖炉，指尖触到炉身的暖意，忽然想起方才赵祯替她系披风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殿门，那扇沉重的木门依旧虚掩着，里面的烛火还亮着，隐约能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还站在书案旁，没动。
夜风卷着梨花瓣，落在她的发梢上，轻轻一颤。
顾沅低下头，攥着暖炉的手指紧了紧，轻声对张茂则说，“公公，走吧。”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了来时的惴惴不安，只剩一片尚未理清的柔软，像初春夜里悄悄冒芽的新绿。
......
翌日一早，当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时，顾沅正坐在镜前。
侍女晚翠正替她梳发，桃木梳齿划过青丝，带出淡淡的梨花香。
那是她惯用的香露，可今早闻着，却总想起御书房里的龙涎香。
她垂着眼，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郡主，今日梳个双环髻吧？昨儿新制的玉簪子，配您今日穿的碧色襦裙正好。”
晚翠的声音轻柔，指尖捏着支嵌着珍珠的白玉簪，正是赵祯在她生辰礼时送的。
顾沅望着镜中那支簪，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轻声道，“还是梳简单些的垂挂髻吧。去给太后请安，不必太张扬。”
晚翠虽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换了样式。
不多时，顾沅便收拾妥当，提着襦裙裙摆走出庭院。
*
慈宁宫的宫门早已敞开，守在门口的宫女见她来，笑着迎上来：“郡主可算来了，太后一早就在念叨您呢。”
顾沅跟着宫女往里走，穿过栽满腊梅的回廊，便见太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佛珠，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叠画卷，用锦缎盖着，不知是什么。
“沅沅来了？快过来坐。”
太后见她，脸上露出笑意，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顾沅屈膝行礼，走到椅子旁坐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那叠画卷，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昨夜官家留你在御书房，可是有什么要事？”
太后状似随意地问，指尖捻着佛珠，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探究。顾沅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眼睑，轻声答道，
“也没什么要事，官家只是问了些臣女近日的近况。”
她不敢提赐婚，更不敢提昨夜的事，只捡着最寻常的话说。
太后看了她片刻，没再追问，反而笑了笑，抬手掀开小几上的锦缎，露出底下的画卷，“你这孩子，什么心思哀家还不知道？昨日跟你提赐婚，瞧你那模样，定是心里犯嘀咕，怕哀家替你选的人，你不中意。”
顾沅的指尖攥紧了裙摆，抬头看向太后，只见太后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画，递到她面前，“所以哀家特意让人去画了那些青年才俊的画像，有新科探花杜仰溪，大理寺卿沈慧照，还有几位世家公子，你今日便仔细瞧瞧，若是有合心意的，便跟哀家说。”
画卷递到眼前，顾沅的指尖触到微凉的宣纸，却迟迟没有打开。
“太后，臣女......”
顾沅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婚姻大事，臣女还是想全凭太后做主，不敢擅自挑选。”
她还是习惯性地想躲，想把选择权推出去
可这话刚说完，就见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佛珠，握住她的手，“沅沅，哀家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是在哀家跟前长大的，跟亲女儿没两样，哀家怎么会委屈你？这些都是文韬武略样样出彩的青年才俊，你若不喜舞刀弄枪的武将，温文尔雅的文臣也有。你也马上就要行及笄礼，若是不瞧瞧，怎么知道没有合心意的？”
太后说着，不等她反驳，就命人打开了手中的画卷。
画中是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眉目清俊，手持折扇，站在桃花树下，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正是新科探花杜仰溪。
太后指着画中人，笑着说，“这杜仰溪，年少有为，去年科举拔得探花，官家也常夸他有才华，若是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
她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再看看这个。”
太后又拿起一幅画，打开递给她。这次画中的是大理寺卿沈慧照，身着绯色官服，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
“沈慧照虽比你大几岁，却为人正直，在朝中声望也高，哀家瞧着，他是个能护你一辈子的人。”
顾沅一页页地翻着画卷，画中的男子各有各的好，只是她的心是乱的，所以看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太后将顾沅的迟疑看在眼里，语气松了几分，“罢了，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定是还没理清心思。哀家也不逼你，这些画像你先带回去，若是哪日瞧着顺眼了，或是想亲眼见见人，便跟哀家说，哀家让人把他们召进宫来，你们好好聊聊。”
顾沅心头一松，攥着裙摆的指尖悄悄松开，连忙起身屈膝行礼，“谢太后体恤。”
又陪太后说了会儿闲话，顾沅见时机差不多，便轻声开口，“太后，臣女近日总想起故去的父母，想着许久没回府中祭祖了，便想向您请几日假，回府中拜祭一番，也顺便清净几日。”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念着父母，可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赵祯与太后的权力之争已到了紧要关头，御书房那夜的事像根刺，让她怕自己成了两人博弈的筹码。
不如暂时离宫，既能避避风头，也能好好理清对赵祯的心思。
太后愣了愣，随即点头：“也是，你这孩子孝顺。既如此，便准你假，去府里好好待几日，若是缺什么，就让人回宫来取。”
顾沅谢过太后，退出慈宁宫。她没回居住的寝殿，而是先去了趟宫门，嘱咐侍卫备好车马。
她想尽快离宫，离这宫墙里的纷争远些。
*
顾沅在宫外的郡主府邸住了下来，没有宫墙的束缚，没有君臣的规矩，清晨能听见鸟鸣，傍晚能看见炊烟，她的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这日午后，她换了身素雅的钗裙，只带了晚翠一人，去城中的潘楼吃饭。
潘楼里人声鼎沸，满是市井的热闹。
顾沅选了个二楼的靠窗位置，随便点了几个菜，让小二下去准备。
“晚宁郡主？”
男声自不远处传来，顾沅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个身着宝蓝织金锦袍的男子，腰间系着嵌玉蹀躞带，墨发用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他约莫二十上下，长眸因醉意蒙着层水汽，鼻峰挺翘，唇色偏红，模样生得周正，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张扬气，一看就是哪家被宠坏的公子哥。
她并不认得这人，正疑惑时，楼下传来康宁急促的声音。
“杨羡！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沅心头一凛。
杨羡？杨美人的亲弟弟，汴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仗着姐姐得宠，平日里横行无忌。
她转头再看那男子，果然见他听见“杨羡”二字，才晃了晃脑袋，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醉后的直白：“你……你是谁？生得真好看……”
说着，他竟踉跄着上前，伸手就要去碰顾沅的衣袖。康宁恰好冲上楼，见状又急又气：“杨羡你疯了！你认识人家吗？就这么胡来？！”
她伸手去拉杨羡，却被他挥开，只听他嘟囔，“认...认识........本公子瞧着喜欢......”
顾沅下意识往后退，指尖攥紧了桌角。就在这时，一道温厚的声音响起，“杨公子，喝多了就该回府歇息，对人如此无礼，传出去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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