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飞当然明白什么是拔舌狱。小时候,奶奶常说:“小飞啊,别学人讲是非喔,否则死后下地狱,阎王爷会叫鬼差拔掉你的舌头!”15岁那年,奶奶去世以后,连飞都快忘了这些故事,如今听高进提起,在震惊之余却又夹杂着一些温馨的回忆。“拔舌……这是一种惩罚?我听奶奶说过关于18层地狱的故事,难道凶手打算从拔舌狱开始?”空气突然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息,高进倒抽一口凉气:“希望是你想太多了,等我解剖检验确认死因后再说吧。”“连队,没发现什么可疑。”小毛脸色带着苍白,总觉得死者那张扭曲的脸在盯着自己。连飞唔了一声,见高进已勘察完毕,于是让小毛到车上拿张毛毡给死者盖上。“她会感激你的。”大批记者见连飞准备离开,纷纷拥上围堵:“连队!是 奸 杀案吗?有了破案线索没?”“暂时无可奉告,稍后吧,公共关系处会发佈消息,大家就耐心等着吧。”摆脱了记者的连飞一打开车门,副驾驶座一个女子笑吟吟眨了眨眼:“连队长,我可以优先拿第一手消息吗?”“妳的消息也很灵通啊,妳们记者该不会是窃 听警方的通话吧?”女子噗嗤一声笑道:“连队长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们哪敢啊。”连飞钻入驾驶座后,认真问道:“说真的,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快收到风?”“你有不能说的准则,我也有不能透露的操守,你懂的。”女子瞪着连飞,丝毫不卖他的账。“算了,不说这事了,一起吃早餐吧,待会顺道送妳上班。”连飞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一个他谈了三年恋爱的对象,叶小淇,一个美丽聪慧,个性倔强的记者。“今天不行呢,我和同事得赶回去了,老总说要召开紧急会议。”连飞能理解她的职业性质,正如叶小淇对他的刑侦工作能充分体谅包容,所以两人的感情一直处于稳定的状态,也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连飞匆匆用过早餐即赶回局里,而女死者的身分也已经获得证实。梁玉芬,38岁,4年前离了婚,目前单身,没有小孩,而职业一栏填写着公关。“她是天香夜总会的妈咪。”小军不等连飞问起,急忙补充说明。“唔,和旗下的女孩合租了一间公寓单位,两天前的凌晨左右失踪?小军,是谁报案说梁玉芬失踪?”“就她同屋的那些女孩,她们直到傍晚去上班还不见梁玉芬出现,据她们所说,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所以在隔天凌晨下班后就一块来报案了。”梁玉芬的尸体在两天后被发现弃置于公园广场,两天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飞翻阅了所有资料,当中也不曾提及任何关于勒索的投报。“连队,解剖报告完成了,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手机传来高进急促的语气,连飞瞬间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寻常。因为高进是一个沉稳而冷静的人,能让他情绪受波动的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事。当连飞第一时间赶到时,高进的表情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一般。“二爷,你没事吧?”连飞的心跳也随着高进的反应即时加速了。高进喝下一大口水后,再作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我没事,这案子比我们想象中的来得严重,这种杀人手法是我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凶残。”高进虽然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嘴唇仍明显在颤抖着。连飞认识高进六年了,即使面对碎尸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如今却像一个刚入行的新手一般激动。“死者的真正死因是因为整根舌头被拔出而死,而且不是一次拔出,是花了很长时间拉扯,慢拽,最后才一次拽断。”连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估计得出花了多长时间吗?”高进摇了摇头:“没办法准确,不过,从断开的裂口周围的新旧伤痕,至少也花了一至两天的时间。”“梁玉芬失踪了两天,这么说,她被折磨了一,两天才被杀害?”高进神情沉重道:“很有可能,死者四肢有瘀痕,说明在整个行凶过程,她是让凶手绑着四肢。”“就像受刑一样?”连飞脱口而出,脑海马上浮现一幅受刑的影像。“受刑?这么说也很贴切,从尸体痉挛的程度判断,她死之前所受的剧烈痛苦却无法动弹挣扎,那种极度惊恐的精神和肉体双重压力之下,造成死后肌肉还没经过松弛阶段就立刻僵硬,这种受刑的痛苦不是我们能用语言来形容的。”高进说完又喝了一大口的水,那杯水仿佛能帮助缓和情绪一般。连飞听了以后,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在喉咙来一刀?”“从死者脑部的小量积血来看,她死后应该是被凶手倒吊,然后割破喉咙放血。”“放血?为什么要放血?”连飞当然明白高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正如高进所说,他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变态凶残的杀人手法。高进一脸困惑自语:“杀死一个人,对于行凶者来说,心理也承受着一定的压力,花这么长的时间来杀一个人,这个凶手的心理到底是处在怎样的一个状态?”“也许,凶手只是认为自己在进行一种仪式而不是在杀人?”连飞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问:“二爷,凶手既然用梵文留下拨舌狱,又以同样的手法杀了梁玉芬,也许,杀人与仇恨无关,而是类似一种审判?”连飞想起了某些电影或小说的桥段:“二爷,你有看过七宗罪和双瞳这两部电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看电影的,怎么?和这案件有关?”“哦,只是联想而已,七宗罪是老外的戏,另一部双瞳是中文戏,内容都是和宗教有关的悬疑推理电影。”连飞当然不希望现实真如电影一样,若真是如此,梁玉芬只是连环杀人案的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