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楼顶吹风'，是真的楼顶吹风。”他和我并肩坐在楼顶空地上，靠着身后门口旁的墙壁，感慨道。

晚上有点冷，风呼啸而过，将城市的喧嚷吹走。远处各式各色的招牌在夜间闪烁，高楼里的点点灯光逐渐亮起，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一盏灯光背后每一个人的故事。

地上的灯火太耀眼，几乎遮盖了天空的星光。零零散散的几颗残星孤寂的窥探着人间的光景。

太冷了。

我靠的他更近一点，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起身回房间取了一张毛毯盖在我身上，顺便捧了杯热茶给我。

我不悦的皱眉，贴近他，然后将毯子披在我和他身上，再将脖子上的围巾也取下来重新围在他和我脖子上。

我将毯子裹得更紧一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老是照顾我，考虑一下你自己啊。”我闷闷不乐。

“明明你也是这样好吧，所以我才要好好照顾你。”他调整一下姿势，让我靠着更舒服一点，“如果我不好好看着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受伤了。”

“你啊，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告诉我吧。”他将头轻轻靠在我头上，“我必须要好好照顾你，免得你受伤。”

“彼此彼此。”

“你要喝吗？”我问他，“茶我还没喝过的。”

“你喝吧，等下我帮你拿杯子。”他抬起头。

“好吧。”茶香氤氲，我喝了一口，红茶浓郁的芳香充溢口腔，“放到一边吧，空间那么多，别拿着了。”

他接过我的杯子，淡定的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在一旁空地上。

“真香。”他笑道。

我重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对他的各种行为仿佛习以为常，“我想睡会儿，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睡得有点太多了吧？像只考拉一样。”

“好好睡吧，做个好梦。”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似乎将一生已度过，与他冬日海边相遇，夏季图书馆告白，冬末车祸重伤。

以及大难不死，执手未来。

梦境结束前的我穿着纯白的婚纱，在春天的暖阳与微风中缓缓走向穿着白色婚服的他，漫天飞舞的花瓣与亲友的祝福声围绕着我们。

当然，梦终会醒。

“该醒来啦，还有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嗯……”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窝在他的怀里，原本戴在两个人脖子上的围巾此刻正裹着我的脖子。

“怕你着凉，所以就抱着你了。”他解释道。

我听见了倒计时的声音。

还有两分钟。

“快起来，我们一起迎接新年!”他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到前面视线更好的位置。

我拉了拉自己那一边的毛毯，悄悄握紧他的手，他意识到了，开心地笑笑不说话。

还差一分钟。

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放起了烟火，五彩的烟火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星星的光消失在了如春花般绚烂的烟火之后，夜空中接连不断绽开的烟火像是春天里争奇斗艳的花朵。

倒计时还在继续，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回响。

“你听到了吗？”我紧张地看向他。

他望着天空绚烂的烟火，空中盛放的花朵所散发的光温柔地吻着他精致的眉眼，原本如天使般干净纯粹的面容因这烟火的点缀而沾染了尘世气息，别有一种美感。

一瞬间，我想起了蕾梅黛丝，偶落凡尘，终归去的天使。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带有安抚意味的捏了捏我的手。

“别怕，我也听到了。”

“不知我现在还有机会听到你的答案吗？”他一如往常地微笑，将一切悲伤潜藏在眼中平静的海面之下。

“笨蛋。”我第一次出口骂他。

“你就是我的答案。”

“我因你而成为现在的自己。”

十，九，八……

我扑进他的怀中。

“等你醒来之后，你会忘记一切，会忘记我。”他一瞬间用力的抱紧我，后又怕伤到我似的放松了力道。

三……

“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的爱这个世界……爱你自己……”

二……

“一定要快乐啊，我的天使……”

一。

“新年快乐。”

心脏碎裂的声音消失在了世界的虚无之中，强忍着的泪水最终还是失去了控制，落入了一片混沌里。无法呼吸的疼痛又重新撕裂了大脑里的虚无混沌，眼前的世界逐渐光亮清晰。

洁白的病房与带着口罩穿梭的白衣人，冰冷的仪器，动弹不得的身体，激动喜悦的门外人。

我在一阵阵的疼痛之中仿佛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来自遥远天穹的赞歌，对生命的赞美，对爱的赞美。

还有一句已逝之人温柔而深情的祝福。

“新年快乐。”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