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早朝散后,卫承尚没回相府,随户部尚书令沈凡去了燃玉楼。
若给这宁安城的酒楼评个好次,第一非燃玉楼数。
温香软玉之所,才子风流之地。
匾额上'燃玉'二字无不透露出婉丽娟绣之风,挂着青蓝色绣星辰帷帐,屋檐之下挂着奢华的小件品。
见两位大官至此,那掌柜立刻起身笑脸相迎:"二位官爷随奴家来。"
掌柜引二人到一间上好的翠湘阁,上了一桌酒菜,又安排了几个美人陪酒。
卫、沈二人相对而坐。那美人中,有一个叫兰言的,伸出纤纤素手,斟了一杯。对卫承尚道:"大人请。"
卫承尚接过,一饮而尽。
沈凡倒了一杯,润了润喉,道:"新年将至,算算时间,皇上也该二十了。"
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卫承尚,该收敛收敛了。
虽说这天下是曹家的,但朝野上下,谁不知如今掌权的姓卫?就连那同为托孤大臣的大将军周离晟,虽身居高位,但手中并无兵权。
卫承尚沉默半刻,道:"沈大人所言极是,卫某自有安排。"
兰言又斟了一杯,手腕上的月白色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桌上琼浆玉液,饕餮美餐,时间长了,不但没有乏兴,兴致反而高了。
华美歌声不觉于耳,妖艳舞姬和着拍子翩翩起舞,恰似一只破茧重生的蝴蝶。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舞姬的歌声凄婉动人,仿佛看到千万年前,那风华绝代的南唐后主身处西楼,举头望夜。如钩的残月,淡淡的清光,照着梧桐的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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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太后到一一"太监尖细的声音冋荡在曹朔漓耳内。即使他以登基一年有余,但听到这声音仍不习惯。
卫太后是他曹朔漓的生母,先帝曹晔芠最后一任皇后。同时也是卫承尚最坚硬的后盾。
卫太后名曰'媭',但二十有四,风华正茂,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朕给母后请安。"曹朔漓轻轻拱手作揖,面无表情。
卫太后摆手示意,跟在其后的太监端上一盘玲珑小巧的蛋黄千层糕。"皇上连日操劳国事,本宫甚是忧心皇上龙体安康。何不交与卫爱卿定夺呢?"
曹朔漓微微一笑:"卫爱卿已六旬有余,不宜过度操劳。且爱卿忠臣一世,今年事已高,也到了享清福的年纪了。"
卫太后半垂眼帘,道:"是本宫多虑了。"
曹朔漓拿起一块糕凑近唇边,咬了一口。
蛋黄千层糕是曹朔漓最喜爱的糕点,松软爽口,甜而不腻。
卫太后起身,道:"皇上操劳国事,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打扰,本宫先退了。"
曹朔漓依旧拱手作揖:"朕恭送母后回宫。"
卫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狠辡决绝,但又很快消失。
曹朔漓看着眼前渐渐运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不忍。
但他又很快将情绪压下去。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他绝不能优柔寡断,否则就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