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益安通过电话之后,阮绵就想收拾收拾,出门去见外婆。
然而刚推开门,就听到爷爷的房间传来一声响。
她立刻冲过去,见阮青云倒在地上,连忙把人扶起来。阮青云人高马大,虽然现在老迈,也仍旧很够重量,阮绵气喘吁吁将人扶起,见他呼吸急促,就知道爷爷病又犯了,立刻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喷剂帮他喷好,又扯过氧气机让他继续吸氧。
阮青云握着氧气罩,呼吸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见是阮绵在身边,默默叹了口气:“是绵绵啊,我还以为陈医生来了。”
虽然意识恍惚,但是他能感觉到,刚才照顾他的人,手法比刘艳敏专业得多。
“奶奶应该有事出门了,不巧刘姨今天又请假。”阮绵解释道,“这几天您的情况都很好,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发病。”
“唉。”阮青云苦笑了下,“不服老不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挨了三十多颗枪子,有一颗就钉在左肺叶这里,当年觉得有什么,也就熬一熬的事。现在可算得到现世报喽。”
“不要这样说。”阮绵认真说道,“这不是现世报,这是荣誉的象征。”
“对,荣誉的象征。可是毕竟老了呀……”阮青云又叹了一口气,“当年漫山遍野打游击,现在连动一动都觉得难受,活到这个份儿,真觉得够了。”
阮绵微微皱眉,她知道老人家都有这种心理,然而从前并没有在意过。心理研究是齐老师的范畴,她虽然旁听过几节课,但并没有理论性地学习过。
而她不想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去胡乱劝别人,于是只能坐在一旁不说话。
然而她此时还不明白,她坐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对于爷爷而言就是莫大的安慰。
阮青云稍稍恢复些力气后,自己说道:“我刚才都是瞎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阮绵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换了口风,只能点点头答应一声。
“仔细想一想,活得久还是有好处的,就像现在,我亲眼看到你回到我身边,回到阮家,爷爷真的很开心,绵绵,你能回来,爷爷很开心。”
阮绵心里一动,当时在陈又凝怀里所感受到的淡淡的心酸,重新翻涌了上来。
阮青云总是硬着一张脸,不怎么和小辈谈话,所以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切的交流,阮绵自觉也不像亲近姥姥一样亲近爷爷。
然而现在,她忽然觉得,在这份坚硬的外壳之下,爷爷也许和姥姥一样,有着非常凄楚的情感。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握住阮青云的手。
她的手很幼嫩,和阮青云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双布满疤痕、老茧和老人斑的手,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有力,然而现在肉已经变得骨干。
阮绵望着这双手,心里升起敬意,用两只手将它笼住,抬头望着阮青云的脸,认真说道:“爷爷,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阮青云见她说的认真,不由笑道:“傻孩子,长命百岁的那都是老妖怪。”
他并没意识到,阮绵并不是在祝福,而是真真正正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