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几乎是同一时间得知议和成功以及贺峻霖回京的消息,贺峻霖在信中将两国通商的前因后果一概阐述明晰。
张真源传见几个信得过的朝臣,将通商的事情交代清楚。
“此次与蛮族通商,重在有效联络两边百姓,传达以和为贵的意愿,须重视起来。”
“我朝将主建通商市集,指派你们中一人着手管理,可有自请前往的?”
位上的朝臣你看我我看你,西地苦寒,可不比上京,要抛下这京城繁华往那艰苦之地钻,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臣愿往,为陛下排忧解难。”
朝臣中有人自愿出列,没想到张真源却一口回绝:“李卿就不必自荐了,朝中大事仍需你在。”
原是李天泽,自下山后张真源便一把将他提拔到了长史的位置,暂时在朝中填补宰相一职的空缺。
李天泽谋定而后动,替张真源削掉不少李后和鬼王爷的爪牙。
所以如果要派人远离上京,李天泽是绝不在考虑范围内的。
李天泽却说:“陛下无需担忧,贺相不日将回,朝堂局势仍是可控,但边境正是缺人授用的时候,此时派臣前去最为合适。”
内忧外患,既是要除内忧,也要稳住外患。
李天泽是最能信得过的,边境的局势复杂多变,确实要挑个灵活变通会斡旋的人。
但放李天泽去,张真源多少还是觉得大材小用。
李天泽看出他在犹豫,还是坚持:“请陛下应允臣去往西境。”
张真源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他这么执着。
“如此,通商事宜便交由爱卿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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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定下督商,但蛮夷对于贸易往来实在是苛刻得很。
有朝臣发出质疑:“相爷不是个鲁莽的人,但此次议和实在匆促随意,税贡也定得离谱。”
张真源说:“严将军传来的军报将蛮族的情况交代清楚,此次议和只是为了暂时缓和两国的关系,长久不了。”
又有朝臣问道:“那我们为何不敷衍以对,若按此通商贸易,我朝百姓不堪重赋。”
张真源说:“先不论税贡,两国通商是迟早要办。我朝赋税无需上提,而要下减。”
朝臣没想到张真源是这个说法,面面相觑,都是吃惊。
“不加重赋税,那这贸易来往的物品从何而出?”
“国库尚还盈余,再有李长史上任以来为我朝清扫不少贪官污吏,收入打量财宝金银玉器,可将其送往西境。”
张真源的做法是打算用国库来填补这个空虚,但国库的主要来源一向是百姓赋税徭役,如今又要减轻百姓的负担,这就相当于是要挖空国库。
“陛下,这不可取,宫中各处用计、官员俸禄都出自国库,若大规模挪用,怕是伤了国家根本。”
“国之根本在民,我朝上至朝臣下至商贾,盛行奢靡之风已久,而这其中所伤皆是百姓之心。陛下爱民如爱子,此举既是为了脚下的百姓生养,也是为了西境的百姓安宁。”李天泽替张真源将话说漂亮。
他清楚张真源此举含义,历朝历代百姓深受沉重的赋税徭役压迫,而达官显贵与社会上流占据了大部分的成果,却只有小部分用在百姓身上。
而历史上因此揭竿起义的故事,数不胜数。
澧朝如今的财政并不在张真源手中管辖,但他若要用在百姓身上,李后大概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
况且,她也不希望扩大西境的麻烦。
事后李后还会顺水推舟,将国库空缺的麻烦丢给张真源,财政大权自然会落到张真源手中。
要怎么解决后面的麻烦,张真源也想清楚了,既然百姓创造的大部分财富都被掳送到这些个达官显贵手中,那便让他们再还回来就是。
只是这个过程,怕是会开罪不少,所以也必须是他们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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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散去,张真源将李天泽单独留下。
“西境之事尚有余地,其实你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张真源还是想留下李天泽,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多一个人出谋划策就是多一分保险在。
“陛下已经完全可以将一件事情做到滴水不漏,其实臣在与不在已无实际意义。”
张真源的成长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他已经在不断趋向于一个成熟的君主,足够独立,也足够杀伐果决。
“况且,臣确有非去不可的私心。”
张真源看出他的无奈:“因为亚轩?”
是,也不是。
但李天泽要如何说呢,他与马嘉祺,马嘉祺与丁程鑫。
李天泽还是点头:“亚轩这孩子对我心有芥蒂,他也算我看大的,太过单纯也太过纯善,可‘太过’终究不是好事。”
就是因为对什么都讲究个‘太过’,所以宋亚轩才会从山上跑到这深宫里来,才会对李天泽也警惕。
“亚轩这个样子实在难得,只是学到的东西实在不够他在世间立足。”
宋亚轩和张真源走得近了,那些事情断断续续也能从他嘴里拼凑出来,只可惜,张真源自己也算这里头的一环,只是当初他也并不知此事最后会殃及宋亚轩。
宋亚轩既不知道他遇见的种种与张真源关联甚密,张真源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如今,张真源是宋亚轩唯一能依附的人,就让他一直糊里糊涂吧。
张真源叹了口气,仍说:“西境实在比不得上京,若你改了心意,我随时指派其他人前往。”
“谢陛下。”李天泽拜谢恩典。
李天泽打算过了,此次离开若非必要他大概不会再回来,对于建功立业的人来说,在哪其实都不重要。
只是京城他如今确实待的辛苦,这里的环境时常让他窒息,步步为营里最后他将马嘉祺推进了天罗地网,自己却被择的干干净净。
让他带着愧怍悔恨继续走在这条权谋之路上,时刻想起他曾如何将一生挚友变成玩物,这是烙印在他心里一辈子的教训和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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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泽从御书房出来时,恰好遇见从书孰散学归来的宋亚轩。
李天泽在宫中第一次看见宋亚轩时,听同僚说张真源破例让非世家贵族子弟进入皇家书孰,大概就猜到这中间的事情。
而宋亚轩看见李天泽时所显露出疏离且警惕的举止,就更加证实他的猜想。
李天泽和马嘉祺起初瞒着宋亚轩,就是怕他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孤依飘零的孩子,如果不依靠马嘉祺那他还能依靠谁呢?
宋亚轩见到李天泽,规规矩矩地拜礼,然后在引路内官的带领下进到殿内。
李天泽喟然短叹,也不知这辈子还没有机会等到这孩子消气。
没再多做停留,李天泽便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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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看时间,宋亚轩大概也是要散学回来,早派了内官去接宋亚轩。
自从贺峻霖离京以后,宋亚轩就一直受张真源照顾,虽然帝王总是有忙不完的事,但张真源总是尽可能将空闲时间留给宋亚轩,陪他聊聊天,教一教功课,逛一逛皇宫……
长时间接触下来,再有先前留宿的交情,宋亚轩很快就适应和张真源的相处。
张真源是没有架子的人,对宋亚轩又是格外的宽容,既不用说敬辞,也不用行什么繁冗的礼节,任他在宫中不受拘束。
宋亚轩乖巧落座,张真源叫内官将早先备好的糕点甜水放在他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宋亚轩糯声道谢。
张真源的眉眼如倒完的月牙,看着往嘴里塞食的仓鼠:“今日太师教了什么?”
宋亚轩将嘴里的东西吞完,乖巧回话:“教了孟轲先生的人性本善。”
张真源点了点头,宋亚轩又继续将手里捏着的圆糕囫囵吃完,张真源笑着叫他不要光吃糕点噎着,喝点甜汤压压。
宋亚轩拿起碗喝上一大口,又甜又亮,两眼放光将一碗喝完,张真源转头吩咐内官晚膳的时候备上。
宋亚轩吃得心满意足,张真源才将方才的问题继续下去:“那亚轩怎么看孟轲先生的人性本善论?”
宋亚轩歪歪脑袋看着张真源,这个问题太傅其实在课上问过,但没有叫他辩答,但他心里早有答案,所以对答如流:“孟轲老先生是大家,对于‘人性’的阅历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所以亚轩是同意人性本善的?”张真源问。
宋亚轩坐正来捣点脑袋,说:“幼时背过《三字经》,开篇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我想人从出生就是怀着善意来的,是人的根性。”
张真源听他稚童般的论调,依旧笑着:“那亚轩现在依旧是这么想的?”
宋亚轩点头,却说:“也不完全这样想了,人虽有善的根性,可时间是洪流,人世也是洪流,我想大概也会被磨掉最显眼和外露的那部分。”
“怎么说?”张真源问。
“比如我从前与师父行走江湖时,常会遇到那种长相凶神恶煞的怪人,但其实他们也是胸怀情义与大爱的侠士;还有……”
“还有什么?”
宋亚轩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不知道是想起什么。
“还有,”宋亚轩重新说,“为了达到目的而伤害一小部分人,但其实他是为了拯救更多的无辜生命,这也是善。”
“可是亚轩,那对一小部分人来说就不是善了。”张真源猜到他说的是谁。
“嗯…”宋亚轩声如蚊呐,“不是。”
“但对于他个人来说,无法辨其善恶对错,就像你说的,人性本善,只是时间与人世不得不逼迫人们在一件事上做出选择。”
“凡事有两面性,如果我们只执着纠结于一面,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判断失误,到最后我们同样也会因此伤害到别人。”
张真源耐心开导,宋亚轩如今的心结,他也有份,理应为此做些什么。
宋亚轩大概听进去了,但心情依旧低落。
马嘉祺养育他十几年,再有丁程鑫和刘耀文待他如亲人,这样的心结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彻底开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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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换了个话题:“除此之外,今天还学了什么?”
宋亚轩摇头,说:“太师说明日会测试骑射两项,但我不擅长。”
“那亚轩擅长什么?”张真源语气温柔。
宋亚轩说:“长鞭,师父说我学刀剑容易限制住身法,学鞭子更方便。”
张真源点头,确实,行走江湖的人是要更考虑实用性和防身性。
“那亚轩骑射哪个更好些?”
“骑马吧。”浪迹江湖的人四处奔波,如果只靠脚也走不出一亩三分地。
张真源点头,起身绕过书案走下来到宋亚轩面前,伸手要拉他起来:“走吧。”
“去哪?”宋亚轩茫然,但还是伸出手,借力起身。
“保留一点神秘感。”
张真源神秘兮兮地说,然后带头往殿外走,宋亚轩摸不着头脑地跟着,身后还有亦步亦趋的宫人队伍。
张真源在宫中走动总是像迁徙一般,身后要跟着一堆的人,说是伺候,但大多时候是累赘。
总是太过引人注目,像是要昭告全天下皇帝的行踪,还有史官记载他的一言一行。
宋亚轩即便是后来习惯了在谷里的群居生活,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张真源告诉他,只有帝王会如此,他的话随心就好。
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反正最后要么被被胜利者篡改,要么一把火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但只要宋亚轩不愿意,记载张真源的史册里永远都不会出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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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高墙满夕阳送晚意,演武场兵器金光余亮,只叫人眼光缭乱。
张真源挑弓上挽,弦一扣一松,正中靶心。
“这是两石的弓,你可以试试。”
张真源收弓将其递给一侧的宋亚轩,宋亚轩接过觉得稍沉,随即尝试拉开,却被叫停。
“射箭不能光想着拉开,首先下盘需稳。”
张真源说着绕至宋亚轩身后,用脚将他的两脚一前一后分开成个丁字,按肩叫他作腰蹲之势。
“脚不能松,否则手上吃不住劲,容易伤到自己。”
宋亚轩轩点头,张真源扶住他手上抬,接过内官递的一支箭送到宋亚轩手中。
“大指和食指扣弦,不可太紧,无名指和小指也不能太散。”
宋亚轩跟着张真源的手势调整好后拉弦,两石的弓对于刚上手的人确实稍有些困难,张真源借力给他将弦拉出小弧,挽起长袖的手臂肌肉线条凸起。
“射箭最考验注意力,拿起弓的那刻就要丢掉所有的杂念,盯紧目标后不要犹豫。”
宋亚轩低嗯一声表示清楚,张真源又将弓弦后拉,握着宋亚轩的一手一同放翎。
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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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宋亚轩偏头看张真源,兴致高涨。
“嗯,中了。”
张真源笑得溺爱不明,知分寸地放开圈在怀里的人。
“你自己再试试。”
“好!”宋亚轩迫不及待地抓过内官手里的弓箭,搭上弦后全神贯注盯着目标靶。
放弦,脱靶。
宋亚轩不死心,再拿一只箭搭弦使力。
张真源在一旁看他不知疲倦的尝试,心中也荡起愉快来。
内官见他高兴,小声说道:“小宋大人正在对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年纪呢。”
“这样很好。”张真源说。
内官说:“他很亲近陛下。”
张真源没有说话,仍是看着宋亚轩执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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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甩了甩右手,伸手拿箭还想再试,张真源抓住他拿箭的手:“切忌心浮气躁,沉下心来。”
张真源调整好他的姿势,上手教他握弓拉弦,宋亚轩身体微微后仰刚好靠在张真源的胸膛。
张真源松指送箭,离红心稍有偏差。
他将弓箭从宋亚轩的手中取下,递给一旁的内官,说:“射箭需要循序渐进,一时半会急不来。等严大人回来,叫他亲自教你,他精通于此。”
宋亚轩扭了扭肩,甩甩手,直说好。
“饿了没?”
张真源弯下眼角,宋亚轩诚实地点头。
内官回道:“御膳房早已按陛下的要求备好了晚膳。”
张真源吩咐:“叫御膳房安排在勤政殿。”
“是。”内官对一侧的宫人挥了挥手,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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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驾回勤政殿路上,张真源问起宋亚轩谷里的生活,他便滔滔不绝起来,心情看来比之前好太多。
御膳房先一步将膳食备好,与以往不同,菜式没再像宋亚轩以往看到的那样夸张,虽然只摆了个小圆桌,但都是宋亚轩爱多吃两口的菜。
张真源在桌对面顺带解释:“最近宫中节俭用度,但这些足够你我了,以往太过浪费,劳损民心民力。”
宋亚轩赞同地点头,之前就是撑破肚皮,一长桌的菜才吃了一半不到,有些甚至动都没动过筷子。
宋亚轩跟着马嘉祺走江湖,看过饿殍满地,也看过朱门酒肉臭,倒掉实在心疼。
张真源说人各有命,帝王既站在被万人仰望的位置,也没办法一意孤行改变。皇帝有他需要遵守的礼规,也有需要他去维护的尊威。但他会尝试着改变这眼前的良莠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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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宫人撤掉瓷碗碟器,张真源怕宋亚轩不习惯,便叫殿内的闲杂人等退下,单独辅导太师留下的功课。
宋亚轩完成功课,张真源让他要是无聊可以看看架子上的书,打发一下时间开阔一下视野。
宋亚轩上看看下翻翻,想找到一本适合的、有趣的瞧一瞧,看到山海经想起曾听说过就想抽出来看。
太过于专注这本书的本身,以至于忽略了架子上的小玩意,将其碰掉在地。
是个木头雕的袖珍小人,因为从高处摔落,挥着剑的小手摔断了。
张真源听见宋亚轩低声苦嚎一声,转头看他蹲在地上。宋亚轩将坏掉的小人举起来,朝着张真源面露难色。
“它坏掉了,我不是故意的。”
张真源起身接过坏掉的小人,拉他起来:“你没事就行。”
“我再雕一个更好的送给你吧。”宋亚轩弥补道。
张真源看着手心的小人,摇了摇头,说:“坏掉了没关系,我喜欢这个,这个就很好。”
宋亚轩说:“您真的很喜欢这个吗?我还以为您当初是为了安慰我才随便挑的一个。”
“嗯,”张真源颔首,“因为它和亚轩很像啊。”
“真的吗?”宋亚轩笑着挠头,“这是耀文做的,说是照着我刻的,可能雕的不好,我一直都没看出来。”
张真源将手里的碎木握住:“你和那孩子很要好?”
听张真源突然这么问,宋亚轩却收敛笑意,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真源看他反应,有所猜测:“以前是?”
宋亚轩怅然片刻,失落地点头。
张真源伸手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宋亚轩抬头看他,他笑里带着温茂。
“如果提起来会让你不开心的话,那就不提,把他忘了。”
“木雕小人坏了,亚轩就再雕一个更好的给我吧。”
张真源眉眼一弯如月华般温柔似水,宋亚轩觉得张真源生的很好看,这样的好看却又不同于丁程鑫那般引人入胜,是帝王尊贵下却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的那种。
是否自古帝王,都如张真源这般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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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趴在书案一角睡着,山海经被他压在下头,书角揉起褶皱。张真源走到他身侧,眸光轻轻打量一番,才伸手将他的脑袋扶起,将山海经拿出。
“犬戎…书…”
手里的书被抽走,宋亚轩迷糊间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见张真源一手拿着书正看,有所察觉地低头看他,声音轻柔。
“这里睡不舒服,去榻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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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
内官进殿见到张真源正在念山海经哄睡榻上的人,屏了人声。时辰不早,内官原思索着得在各宫落锁前带宋亚轩回自己的地方歇下,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宋亚轩安稳睡下,张真源轻声唤来宫人挑暗烛光,放下殿内柱体遮光用的帷幔,笼罩出一方安稳的天地给宋亚轩安睡。
内官轻声轻语:“小宋大人福泽深厚,才能得陛下如此细致照顾。”
张真源笑而不答,内官继续道:“相爷若是知道,应会放心将小宋大人留在宫中,多陪陛下一些时日。”
自皇后离宫起,私下很难再看见张真源这样多而真切的笑意和柔软时刻,宋亚轩出现在张真源眼前过后,一切才乐见其成起来。
“亚轩在江湖险恶里长大,不比锦衣玉食长大的世家贵族子弟,若能分他些因我这身份头衔得来的福泽,也是我的一场造化。”
张真源眺看一眼榻上睡意香浓的宋亚轩,语调里都是化骨的柔水。
宋亚轩自进宫后,睡得总是踏实,没被梦魇惊扰过一次,忆及那夜迷路的风雪长夜,宋亚轩也是这般安稳。
张真源是八字纯阳的帝王命,镇得住一方妖魔不敢放肆,也能替宋亚轩驱散长夜的噩梦。
“有陛下护着,小宋大人必是福寿绵长。”内官弯腰拘着拂尘躬身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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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帝王生在无情帝王家,是造化,亦是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