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走在一片树林中,嘴里抱怨着。
他今天看见了邻居姐姐的男朋友,那个男人的几句言行让他脑中出现一个画面,一个男人正大笑着在共公场合故意将手伸进一个女孩的胸口的衣服里搅弄,得意于让那女孩丢人。
这因为那男人而自主浮现的画面让他对姐姐的男朋友映像非常不好,他便跟姐姐说了,这个男人让他直觉不舒服,姐姐应该小心点。
但姐姐不相信他的直觉,他们才见第一次面而已。
她男朋友初次见面给他带来的不安感让他烦闷,她没受影响,他可是被那恶心画面狠狠刺激到了,就跑来河边玩打水漂,一玩玩到太阳下山。
他着急赶回家,只注意到天色渐暗,没注意到随着压暗的天空渐起的薄雾。
他脑中总是出现奇怪画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在阅读小说时能感觉到作者的形象性格,他在接触陌生人时更能感知到一些东西,或者其它条件下,他的大脑也会浮现一些东西,他自己也不理解这是什么,他也没感觉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但他一直坚信自己的感觉,那怕那个人那件事外包装再好,但他感觉不对就是不对,怎么和他夸赞他都不改观。
大人们都是蠢货!他在心里气呼呼,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天色彻底暗下来,他才发现周围起了雾,他忽然想起大人讲的故事。
它是浓雾中的人鱼,用孤独的歌声迷惑着误入它的浓雾的孤独之人,让人迷失方向,渐渐的,浓雾仿佛化成了沉重的锁链,让人呼吸困难,手脚沉重,在孤独中无挣无扎的停止心跳。
空灵的歌声在他耳边想起,忽远忽近,让人辨别不了它的方向,仿佛它正在浓雾中围着他嘻戏。
他终于慌了起来,在浓雾中奔跑,被绊倒,额头被磕出了血,摸得他一手血淋淋,他吓得大哭,后悔自己的贪玩。
“嘘,别哭了,小心把树林里的野兽引来,我可不一定有把握赶走它们。”
“啊?”他捂着额头,看见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小女孩,在空中飘忽不定,仿佛随时要被吹散。
“你怎么不怕我?”小女孩问。
“可你长得真可爱。”他回答。
妈妈说过在女孩面前要注意形象,他用衣袖擦擦眼泪鼻涕。妈妈还说过对女孩要温柔有礼,所以他问道:“我叫古诺,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古诺找个地方坐下来,女孩飘到他身边。
“你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你看上去……嗯,有很多故事。”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这样觉得。”
女孩笑了起来:“我只是一团雾,跟着风走,风把我吹向哪我就去哪,可能我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然后永远也不会回到这来了。”
“什么!”古诺听懂了离别,他伤心起来:“你永远都不能回到一个地方第二次?”
女孩依旧在笑:“风会推着我走,但从没把我推回去过。”
“可是,难到你没有舍不得的?”
“我觉得这没什么,我听它们说,今晚要有流星雨。”
“它们?”
“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它们说这场流星是为了世人的愿望而来。”
远处传来了呼唤和灯光,是古诺的爸爸来找他了。
流星划过天空,这场流星雨开始了。
起风了,小女孩的身体被风吹散又重聚,看样子她得走了,她被风吹向空中,在消散的最后一刻冲古诺喊到:“记得好好许愿呀!”
古诺原本以为,流星的坠落应该轰轰烈烈,但他的到来悄无声息。
他就那样站在草丛里,和古诺遥遥相望。
古诺的爸爸终于赶到他跟前,古诺迎上去,指着那个草丛里的男孩给爸爸看:“爸爸,他跟着流星一起来的!”
那个沉默强壮的男人望向草丛,那里站着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光屁股男孩,正望向这边。
男人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小男孩身上,然后一手夹一个在腋下,扛米袋似的把两个男孩扛回家。
古诺对这个姿势有些不乐意,他是男子汉,才不需要大人的搂搂抱抱:“爸爸,你可以放我下来的。”
男人是个沉默的性子,没有搭理他。
于是古诺继续说:“爸爸,我今天遇见一个朋友,她在不停的经历离别,但说她不觉得离别是什么很伤感的事。”
“是吗?那是好事,如果她懂得了离别之苦,那她的人生就一直陷在悲伤之中。”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就这样,古诺有了一个弟弟,一个拣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