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集

"全体集合！"教官的哨声及时拯救了即将爆发的混战。左奇函最后瞪了杨博文一眼，转身时听见林灼灼小声嘀咕：

林灼灼"倒霉鬼..."

他回头想反驳，却看见她正用湿巾认真擦脸，阳光透过树叶在她斑驳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那句"倒霉鬼"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祝爱悄悄戳了戳周予夏的腰，周予夏顺着她目光看去——张桂源正把军训帽反戴，左脸的三角痣在阳光下像颗融化的糖。

"第三排那个女生！眼睛看前方！"教官的吼声吓得她一抖。

解散哨声响起时，周予夏悄悄松了口气。她避开喧闹的人群，独自走到梧桐树荫下，从军训服口袋里摸出那个巴掌大的线圈本。本子边缘已经卷曲，页角布满反复翻阅的痕迹。

林灼灼"今天又写了什么？"

林灼灼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怀里抱着言情小说。

周予夏慌忙合上本子，但林灼灼已经瞥见了页尾的句子——"他的痣是几何题里/那个让我分心的坐标点"。

林灼灼"哇哦。"

林灼灼促狭地用书脊轻碰她发红的耳尖。

林灼灼"张桂源同学知道他是你诗里的男主角吗？"

周予夏"别胡说！"

周予夏把本子塞回口袋，指尖碰到一支快用完的铅笔。她转移话题道：

周予夏"你怎么总看这本？书角都磨破了。"

林灼灼神秘地眨眨眼：

林灼灼"因为第137页有我想成为的爱情。"

她突然压低声音。

林灼灼"三点钟方向，你的'坐标点'正在看你。"

周予夏用余光瞥见张桂源站在篮球场边缘，他手里转着篮球，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投向这里。当发现周予夏注意到他时，他慌乱中把篮球砸到了自己脚背上。

林灼灼噗嗤笑出声，周予夏低头在本子上快速写下："他笨拙的掩饰像一首/押错韵脚的诗"。

林灼灼"我去把书放回去，顺便给你带瓶冰水降温。"

林灼灼突然站起来，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予夏绯红的脸颊。

周予夏独自坐在树荫下，铅笔在本子上无意识地画着篮球场。忽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她抬头看见张桂源站在面前，汗水顺着他脖颈滑进衣领。他脸红扑扑的，身上散发着薄荷味，闻着很让人安心。

张桂源"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他递来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字迹工整得可疑。周予夏注意到纸角有被反复展开又揉皱的折痕。

周予夏"这个...和上午是同一道题。"

张桂源的耳尖瞬间红了。

张桂源"啊？是吗？我可能拿错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找，掉出几张完全空白的草稿纸。

周予夏抿嘴忍住笑意，指了指他右手。

周予夏"要不还是写手上？"

他立刻伸出右手，又急忙换成左手。

张桂源"右手写字会蹭花。"

当铅笔尖触到他掌心时，两人同时轻轻颤了一下。周予夏写得很慢，慢到能看清他掌纹里沾着的细碎草屑。她忽然发现他手腕内侧有个钢笔画的星星，已经晕开成模糊的黑点。

周予夏"这是什么？"

她脱口而出。

张桂源像被抓住作弊的学生般慌张，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轻。

张桂源"听说你喜欢星星，就...随手画上去了。"

周予夏的铅笔停在最后一个系数上。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诗集的名字叫《星辰集》。

暮色渐浓时，林灼灼拿着可乐回来，看见周予夏正对着掌心发呆。

林灼灼"你手上有什么吗？"

周予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把那道抛物线公式默写在了自己手上——和张桂源上午留存的笔迹重合在一起，像某种隐秘的契约。

熄灯后，下铺的祝爱轻轻敲了敲床板。

祝爱"夏夏，你有少东西吗？我看你书包不在屋里啊。"

周予夏摸向枕边的手突然僵住——那里只有皱起的床单，她猛地坐起来。

周予夏"我明明…在树下..."

周予夏的声音发抖。那本子里不只有《三角痣》，还有更多露骨的心事。

月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周予夏数着查寝老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光脚踩上冰凉的地砖。

祝爱"太危险了！"

祝爱用气声说。

周予夏"如果被林灼灼捡到...那我会被她嘲笑死的。"

操场在月光下像一片银灰色的海。周予夏贴着墙根移动，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亮声控灯。突然，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束，她慌不择路地钻进基地的器材室里。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周予夏后背紧贴门板，听见巡逻教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器材室深处传来"咚"的一声。

她捂住嘴不敢大声喘息。

借着高窗透进的月光，她看见篮球架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反戴的帽子，利落的下颌线，还有那颗在暗处依然醒目的三角痣。

周予夏"张桂源？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桂源''我刚打完篮球准备回去。''

篮球滚到她脚边。张桂源愣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投篮的姿势。月光照亮了他惊愕的表情，以及——周予夏倒吸一口气——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深蓝色笔记本。

周予夏"这是我的！"

她冲过去。

张桂源却高举着本子后退。

张桂源"等等，我不知道这是..."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周予夏在抢夺时绊到跳绳，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薄荷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周予夏的手按在他胸膛上，隔着单薄T恤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不知是谁先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两人同时弹开，诗集啪嗒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三角痣》的标题赫然在目。

周予夏"你看了多少？"

周予夏声音发颤。

张桂源的耳朵红得能当红灯了。

张桂源"就...刚好翻到'他掌心的草屑是星星的碎片'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