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柔地将人放到床上,抱过文鸳的双腿,替她脱下了鞋子。
文鸳躺在床上,捏着兰花指唱道:“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早知道无明无夜因他害,想当初不如不遇倾城色。”
福临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他们共同读过的西厢。
他没想到她醉了竟然还会唱这一折,觉得好玩可乐。
虽然他们满人是关外之人,但入关之后,也学起了汉人阳春白雪的雅致,常常请戏班进来演昆山腔。
福临一向不太感兴趣。只是文鸳进宫后却变了。她是最爱听昆曲的。为了博她高兴,宫中每有庆典,都会请戏班来唱半天。
这一折在宫里从来没演过,盖因这一折说的是崔莺莺和张生私会,不太“雅”。
不必谁来接腔,她自个儿就能流畅地唱下去。
醒酒汤已经端来了,景泰打算喂文鸳喝下。格格醉了便唱,怕人家听到不好。
福临并不打搅她的兴致,让景泰将碗端来,自己接过来等她,轻声道:“等她唱完了再喝不迟。”
景泰看了一眼福临,心里十分感叹。皇上是很善解人意的人
“醉酒的人不宜沐浴,可用湿帕子擦拭。皇上若有吩咐,可以随时叫奴婢进来。”她并不打搅,放好醒酒汤和盥洗的用具,行了礼之后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福临静静地听她唱这一折——“妾千金之躯,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足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
他心头一动,空着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放到唇边亲了亲。
这唱的是崔莺莺,但又何尝不是文鸳。她曾对他说,此生荣辱都托付给他了。他也在努力地挑起这个担子。文鸳的荣辱,百姓的兴亡,都在他的肩头。
唱完了这一折,她又唱了下一折。一个人就可以演老夫人、崔莺莺、红娘,还有张生。即便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好像有好几个人一样热闹。
有文鸳在的乾清宫,不会让他觉得孤单。
一直到唱完了两折,她因醉酒口渴,哇哇叫着要喝水,福临这才将醒酒汤送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喝吧文鸳,喝了就不渴了。”
文鸳眼睛没办法对焦,使劲揉了揉,发现眼前的人影分成了两个,一起在对她说话。她纳闷地说:“皇上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你有双生兄弟啊?难道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福临忍不住笑了起来,“文鸳你醉了,喝完睡觉吧,好吗?”
文鸳喝了觉得好喝解渴,又张大嘴巴说还要。福临便将这一碗酸甜口味的醒酒汤都喂给了她。
喝完了之后她就不怎么闹腾了。福临松了口气,又将巾帕打湿,轻轻替她擦拭脖子和脸颊。
忙完了这些之后,福临才匆匆去洗漱,躺回床上。
之前总是文鸳照顾他,现在他亲手照顾了文鸳,也觉得很高兴。
文鸳立即贴了过来,像以前那样,双手搂住他的腰,挨着他睡觉。
她身上还有一股残留的淡淡的酒味,不过福临并不嫌弃,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抱住她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