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这样想着，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姑娘，终究狠了狠心：“阿枝，回去吧。”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裘枝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还挺慢，还期盼荣昭后悔拉住她给她解释一下。
但是什么也没有。
我在犟个什么劲呢，笨蛋荣昭，坏蛋荣昭，一辈子别见吧，裘枝愤愤不平地想。
走了一段距离，裘枝就加快速度了，直接跑到公交站台上公交车走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裘枝看到桌子上多了一盒糖，盒子上还写着漂亮的字，一看就是荣昭写的：我的公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裘枝看到这话悄悄瞥了一眼旁边认真背书的荣昭，荣昭察觉到小姑娘视线过来了，也把头转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神触碰在了一起。
裘枝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凑近了小声道：“下课再说。”
裘枝发现早自习真的好难熬，特别是装着满肚子的心事，特别容易走神。
下课之后，裘枝立刻说道：“我不要你的道歉，你给我解释解释。”
荣昭以为裘枝是要让他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样的会所：“我……”
“为什么要和那个女生那么亲密？”裘枝一想到那个场景就生气。
荣昭笑了：“阿枝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和我生气？”
裘枝都快被他气哭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个，这很严重好不好！很严重很严重！”
“阿枝不气，她当时凑上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你进来，就愣住了，不然我一定是会把她推开的。”
“这样啊。”裘枝气嘟嘟道。
“那你以后不要和别的女生那么亲密了。”裘枝说完又觉得不应该说这种话。
“好。”他点点头微笑着答应了。
这天晚上裘枝故意没有上晚自习。
她又来到了昨天荣昭去的会所。
会所还是一如既往的装修风格阴暗，很安静，安静到压抑。
裘枝进入了荣昭那晚的房间。
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就连灯光都是暗色调的，一盆植物都没有。单调得就只剩下一张沙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个小台灯还有他买的一些练习册。
裘枝来兴趣了：他竟然买练习做？
裘枝看了看，都是些五三，教材完全解读，各种各样的试卷。
裘枝翻了一下，荣昭基本上都已经做到后面了，老师还没讲到的竟然也做了，而且正确率惊人。荣昭一般不给自己打勾，要是错了就打个叉。
一本练习册做下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叉，就是有些简答题不准确的地方他会用红笔把标准答案誊上去。
每一道题都做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漂亮。
他真是…….看了他的作业都会爱上他本人的那种人。
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还这么努力。裘枝心里泛起了波浪，轻轻地摇曳着，荡漾着。
裘枝翻了一下他的柜子，一翻吓一跳。
柜子里都是玫瑰花，而且装满了食指长度的小纸片，大概有几百张。每张纸片上都写着“阿枝”两个字。
那些玫瑰花都是假的，有些还沾着些泥土。
难道他把院子里的玫瑰都带回来了？
就在这时，裘枝的手机突然想起了QQ提示音，裘枝吓了一跳。
是荣昭发来的。
荣昭：【阿枝，出什么事了吗？晚自习怎么不在？】
一只中二少女：【怎么，就你能逃课，我逃个课不行啊doge】
然后荣昭一直没回。
裘枝翻了一下那些食指大小的卡片，反面都是有日期的，最早的居然是从2009年开始的。
裘枝又翻了一下他的抽屉。
里面居然是一些木偶。
身高都不太一样。
裘枝拿起其中一个木偶看了看，吓得差点把木偶摔碎在地上。
刻的是一个成年男人，但是眼睛被刻意挖掉了，而且模仿出了人真的被挖掉的那种痛苦形态，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吓人。
裘枝抑制着颤抖又拿起了另一只木偶。
这只木偶的脸很眼熟，裘枝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居然是自己！
那么……那么刚才那个是……
“阿枝。”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裘枝手一抖木偶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脑袋和身体直接分开了。
裘枝转过身看到身后的荣昭，直接僵在原地。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有点吓人。
“阿昭啊。”少女嘿嘿笑了两声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我不是故…….”
荣昭突然凑近了，把裘枝直接压在桌子上，脸上阴晦不明。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原来早就病了。
裘枝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双手勾着荣昭的脖子，一侧头直接吻了上去。
她一直死死闭着眼睛，感到抱着的少年身体僵了僵。
她松手的时候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台灯，光打在他们脸上，她清晰地看清了荣昭的表情。
那是震惊，慌张，羞涩和难以置信，清清楚楚地写在他的脸上。
经过上一世，她知道了，要救他只有这一招，贼管用。
“初吻哦，负责哦。”小姑娘甜甜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的嘴唇好软，像棉花糖一样，还是甜甜的，根本亲不够。荣昭直接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在原地。
二零一七年五月五日立夏，晴。
荣昭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她说——
“你是混沌黑暗里发亮的光，是肮脏淤泥里不染的莲，你是，不论穿过多少黑暗与肮脏，都能不流世俗，永葆初心的少年，你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阿昭。”
“这里是脏，但是脏的是他们，不是你。就像我在那个黑色的省附中待着，但是我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这就够了啊阿昭，你不脏的，你很干净的，我长这么大，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最温柔的，最美好的人。”
“和我回家好不好？”她再一次问道。
荣昭怔住了。
就像是他在黑暗中一个人没有尽头地拼命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边的黑暗包围着他。突然有个人提着一盏灯走过来，告诉他这里有光，他看见他奔跑的地方开满了盛放的花，而不是悬崖与荆棘。
他的阿枝告诉他，他其实很干净。
她是高贵的神祗却甘愿降临人间，在最阴暗的角落向他伸出手。
“好不好呀？”裘枝拉起他的手。
少年的手皮肤白皙，他的手指很长，血管分明，非常好看。
裘枝看他不说话，又说道：
“我想把阿昭带出这片黑暗，站在光芒万丈的地方，好好感受来自这个世界四面八方的光。”
“你不怕吗？”他眼尾都有些发红，颤抖着，几乎是哽咽的语气。
“那个木偶，你也看到了，我心理有疾病。我还杀过人，打过无数次架，吸过烟，混过社会，而且和组织扯上关系的人都有可能坠入危险，这些，你都不怕吗？”
“我不会停止拯救荣昭直到生命枯竭。”她一字一顿，无比清晰道。
像是上天送给他的福音。
自己最爱的那个女孩懂他，愿意爱他的残缺，爱他的不堪。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装满了雀跃，心脏都要爆炸了。
她完了。
既然她一次又一次不听劝阻，执意招惹，那就别怪他把她拽入凡尘。
永远也别想挣开。
荣昭笑着，低着头想要再一次吻她。
刚要吻上就被裘枝推开了，剩下他委屈地怔在原地。
“老实说，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的初吻？”裘枝严肃道。
荣昭微笑道：“一直为阿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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