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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家不算很大，但比林繁的狗窝可体面多了。毕竟俩人工资差着呢。
“哎哟……”林繁换好拖鞋先伸了个懒腰，“你这房子比我那大一圈儿，一个人住着不寂寞啊？”
“怎么？你要搬进来？”徐舟脱了外套，腾出一只手推着他让他往里走。
“不乐意啊？”
“哪敢啊？”
两人一前一后到沙发坐下。
茶几上只有一个水壶两只杯子。徐舟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往，这方面用不了那么多，连厨房的盘子碗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方面他和林繁倒是一模一样。不过徐舟这个人爱干净，家里包括自己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林繁就有点不拘小节，也收拾也整理，但没有他办案的时候那么细，尤其是在自己身上。比如他刮胡子没那么勤快，比如不注重自己的健康。
“明天早上刮刮你那胡子，一看就是家里没人。”
“行行行……刮，明儿早起刮。”林繁摸着下巴扎手的胡茬，同时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铺盖都在吧？没给耗子当窝？”
“我们家没耗子。都好着呢。”
林繁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来住，之前他们还想过干脆住一起的事，但因为两个人的东西加在一起太多，徐舟家放不下，同居的事也就没成。
“林繁，你们家不会还闹耗子吧？”
徐舟想到这个问题，本来放松的身体又挺直前倾，打量着林繁面部表情，大有一副“你敢说有我就好好唠叨唠叨你”的架势。
“没有啊我的老妈子……那耗子大仙上我们家都得倒贴。”
困劲儿上来，眼皮子和嘴皮子都费劲张开，说话也有点儿粘连黏糊。
“别在这睡。洗脸刷牙屋里睡去。”
徐舟无奈，拽着他到卫生间，监督他洗完脸刷完牙，再把他拖到卧室。
这是在徐舟家，还有徐舟管着他。这要是在林繁自己家，他自己就任由自己在沙发上一觉睡过去了，舍不得走那几步路把被子拿出来盖一盖，顶天了搭个外套。
林繁随了他那改嫁的母亲一副不错的皮相，却偏偏又从他那刑警爹身上把自己学成了糙老爷们。原本，他是那种比较显小的长相，和徐舟刚上大一的时候一看就是大一新生，而徐舟就比他稳重老成，看着像个学长。结果现在呢？林繁把自己折腾得跟个老没人要似的，徐舟却没有那么夸张的变化。
上班之前，林繁都是一个标准的活力青年，哪怕是大二他爸因公殉职的事，也只是让他消沉了几天而已。不过那个时候徐舟觉得他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会一个人难过，但没人知道。
踏入工作岗位之后，林繁对外也少有表现出消沉的时候，但他从进入刑警队接触的第一个案子，那女孩儿当着他的面跳楼自杀后，他就开始经常做噩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从面相上看就比之前差了。
也是从进入刑警队开始，林繁脑袋上慢慢长出了白头发，越来越多越长越厉害，直到现在，强算上四十岁不看脸就跟五十多了一样。
把毕业照上的林繁和现在的林繁做个对比，真真正正扑面而来的“岁月催人老”。
想想也怪让人难受的。曾经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如今也被经历磨炼出沧桑。但他们没人后悔。
徐舟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刷完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躺在床上慢慢睡去，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年轻人的毕业合照，在微柔月光的笼罩下却如正午阳光一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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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好像是绝大多数人的天性，人们本能地乐于把注意力放在别人的鸡毛蒜皮上，窃窃私语比高声大喊更容易惹人起兴。
“我跟你们说啊。得亏我今天来得早。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我看见咱们林队和徐法医一起来的！”
“那怎么了？说不定是俩人半路上碰见了呢？”
“但是结合我一直以来的观察，而且昨天徐法医就又送锅又送药的……他俩肯定有点儿……你懂的。”
“哎，这你就不如我这老人了啊。这林队和徐法医啊，那从大学就认识，俩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局里最铁的。比两个林队还瓷实。”
“我还听说，他俩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直到现在都还单着。”
“不会是……？”
“有可能。”
“反正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很配。”
“不过林队要是再年——”
“嘘！林队回来了！”
有事的没事的现在全装作在忙，纸质文件翻得哗啦哗啦响。
其中一个翻得最起劲的家伙，桌子上出现了一道阴影。
“怎么了？这纸烫手啊？”
“不——不是，没有，不烫手。”他不敢翻了。
林繁抬头，看着一个个心虚的后背。
“大早上的，没活要不就趴桌上补补觉要不就下去跑跑，有活就老实干活。聊天也不是不行，啊，有什么我不能听的？怎么我不进来这屋里就跟有耗子似的，我一进来那耗子就跑了啊？”
“我又不是局长。干什么亏心事儿呢连我都防着？”
“那……哪能啊……”叶子转头赔笑，踢了一脚对面的老召，“我们就随便聊聊，以为局长来视察工作呢，想着不能给您丢人嘛……”
老召附和着点点头，又给对过的鸭子递了个眼神。
这么你传我我传你，几个人很快串通了“口供”，统一口径。
这两下子根本逃不过林繁的眼睛，不过林繁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没完没了地追究，索性简单批评几句就结束了。
他现在很想趴桌子上再眯一觉。昨天晚上睡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连梦里他都又困头又沉，睁眼都费劲，还晕，睡得一点儿也不舒服。
“就是你们家床不行。”
林繁刚放下手机，对方就回消息了。
“精神压力大，过度疲劳，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对方正在输入中……
林繁编辑了几个字，那边又发了一条。
“找时间我带你去医院查查。”
快速删掉编辑好的文字，然后重新编辑。
“有什么好查的？不去。”
“你这不是第一次犯，不查拖着小病也变大病了。”
“那有什么的？充其量就是一个死。活受罪我就自杀。”
前几次几乎都是秒回，这一条过去，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林繁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不太对劲，又给撤回了，还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别给我发小作——”又有新案子了，赶紧删掉，“有案子。”
聊天窗口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办公室的门被人不太温柔地打开了。
沉着脸的徐舟在前，尴尬的小张同事在后。
“林队，这是——”
“谢谢。”林繁接过文件，给无辜的小同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张松了口气，点点头快速离开现场。
“别杵着了，走吧。”
身后几人窸窸窣窣议论他们俩“闹别扭”，被林繁一记眼刀静了音。
“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不正经的……”
然后背负着徐舟冷刀子似的眼神闷头往前走。
上车的时候也老老实实被拽着钻进后座。
“那什么……”
“坐下。”
“……咳，鸭子？”
“哎哎哎我来开我来开。”
往常都是林繁开车；要么就是林浩开车，林繁坐副驾驶。
今天不光位置变了，连气氛也比较僵硬。
鸭子开着车，抬眼就能看到后视镜里相处“和谐”的两人。徐舟一直盯着林繁，林繁一直盯着窗外。
他们两个脖子不累吗？
累，当然累，于是为了拯救自己的脖子，林繁给徐舟发了一条消息。
“你别看我了。回去我再跟你解释还不行吗？”
但徐舟不看手机。
林繁就举着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这操作鸭子熟，他之前跟女朋友求和好就这样。
。。。。。。
等会儿……
跟女朋友求和好？！
难道说……
不可能吧？
然后他就看见林繁讨好笑着怼怼徐舟的胳膊，而徐舟也编辑好文字给林繁看。
操，林繁跟他当时一模一样，徐舟跟他女朋友当时如出一辙——除了表情。
他向副驾驶的大赫求助地瞄了一眼，大赫脑子理解，但表情很硬。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子你快来啊你快帮我捋捋啊！
叶子：就说八卦这事儿离了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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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案人说他在珠宝店遇到了持枪抢劫的劫匪。他们一共三个人，一个人拿着枪，两个人拿着刀。现场有一人中刀，那个一个拿着枪的劫匪还声称自己杀过人。
林繁他们到场，跟劫匪周旋了一会儿。林繁都快跟劫匪来个一换一了，突然发现对方手里的枪好像不太对劲。
这他妈好像是……
玩具枪。
“林繁！”“林队！”
一帮人眼睁睁看着一颗塑料小圆豆打在林繁肚子上又反弹到一边，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另外两个持刀劫匪也有点尴尬。看了看前面好几个黑洞洞的真枪口，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放下了刀子，双手举过头顶。
他俩是初犯，也没来得及抢到什么东西，还是识时务比较好。
“拿把假的吓唬人是吧。说说，你杀过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真杀过人！”
“哟，杀的谁啊？在哪儿杀的？怎么杀的？”五花八门的人见多了，这上赶着承认自己杀人的也没什么好新鲜的。
“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找去。”
“嘿——”
叶子和大赫检查过伤者，却一脸无奈地走过来。
“是个假人。”
“……哪个捅的？”
“那个，穿格子衣裳那个。”
顺着叶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穿着皱巴巴格子外套的男生正在接受问话，看起来还挺老实的。
“唉……这帮小孩儿玩儿什么呢真是……”
“我们没玩儿！”
“啊好好好好好，没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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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俩拿真刀的今年才十八，也没什么不良记录。倒是那个拿着玩具枪的，不止一次在学校受过处分，还有校园霸凌历史。”
“哎，就那小子，指不定啊，还真杀过人。”
“你看那俩小的，拿着真家伙，跟我们说话还挺有礼貌，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干坏事儿的孩子。”林繁撤开两张照片，把另一张挪到中间，“这个大的，眼神就不对。他看我的时候是有点儿紧张，但是他不害怕，他不跟那干了亏心事儿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孩子一样。”
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另外那两个家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是这个，家长在电话里就左一个打岔又一个没空，怎么着都不愿意来。”
“他们不愿意来没事儿啊，我们愿意去不就得了。”
“就是的，哎哟我可忒爱串门儿了。”
“哎对了，那个被霸凌的孩子还活着吗？”
叶子浑身一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队你是说……”
“那孩子死了。”
“……我去。”麻了麻了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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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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