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当年相识,贺照晚也只与那些人里的施秋更亲近些,与面前的朱正廷,统共加起来也没正式说过几句话。也因着如此,她全猜不出这人要与她说什么。
教堂走廊狭长,阳光穿过菱格窗子,落了满地缤纷的光彩。她看过去,见到光线里有灰尘飞舞。婚礼喧嚣远去,只留了一地细碎静谧。
朱正廷“算起来,我们已经快要有小一年没见了。”
他指的当然也是那时给施秋饯行,施秋一年以前大学毕业后,便决意去韩国闯荡几年。她大学学的是文化产业管理专业,那儿倒也适合她去发展。只她走了以后,贺照晚与海城上层社会这些人的联系也就更加薄弱,他们自然也不再有什么联系。
朱正廷转过头来看她:
朱正廷“现在在范嘉如何了?那时候就听小秋说你在那儿做得不错,应该是很有前景的吧?”
原先聚餐的时候,范嘉娱乐的事他们也聊过几次。旧友相逢,除了这些事,倒也没有别的可叙。
贺照晚抿一抿唇:
贺照晚“还算顺利——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在范嘉娱乐待了小两年,公关部里的事无非就是营销或者公关,公司大有公司大的好处,自然也有顾不到的小地方,她最多是工作能力不错,凭着当年大学里做策划有些声望,该涨的薪水也会涨,但大的工作总归是轮不上小职员的,她也找不着机会做出什么一鸣惊人的好成绩。
朱正廷“他倒也真狠心,一点优待也没有。”
朱正廷笑了笑,没等她去体会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人已经转过身来,稍显慵懒地倚在墙边:
朱正廷“四年以前的事,我其实从来没有正经跟你道过歉。”
贺照晚微微一怔,随即挑起一个笑容来:
贺照晚“嗐,那算什么大事还值得道歉,我都忘了……”
朱正廷“你没忘。”
他偏头看她一眼。
朱正廷“我分明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她闭了嘴。
走廊里重新沉静下来。婚礼上最后的声音隐隐传过来,大约宴席已经开始。
朱正廷抬头远远望了一眼,弯了弯眸:
朱正廷“这个总经理,我做得也不算太久。上任以后,我头一个认识的下属就是白敬亭,认识了三天以后我就看出这人不一样了——他太拼命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都长在公司里。就是着了凉感了冒,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他也一步没离开过岗位。”
朱正廷“他工作能力很突出,偏偏又十分肯拼命,在那样大的环境里,硬生生让他业绩常年排在第一里。直到那一回他累晕在了工位上,我给他送到医院问他为什么,他顺着窗外,往北边看。”
朱正廷“他说,北边就是京城。”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过来。
朱正廷“贺照晚,你说京城和海城之间,离了有多远?”
贺照晚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朱正廷大约也没指望她的答案,他自顾自哼笑一声:
朱正廷“其实不远。”
朱正廷“有心,就不远。”
他没再看她,语调也平静,可字字句句却好似都带了针,要她心里载满苦楚。
良久,她捏了捏衣摆,终还是开了口:
贺照晚“他……过得还好吗?”
她声音轻轻,掩不住其中犹豫之意。
本不该如此。四年之前的结束是她提出来的,一再的绝情也是她的态度,这些年来她长成了如今传媒界小有名气的一朵花儿,知晓拖泥带水最不能成事,可一旦涉及到四年前的故人,她知道自己从来割舍不下。
良久没听见回音,她稍显忐忑地抬起头来,对上朱正廷一双眼睛。
他生得好,五官深邃,无一处不美,第一回见他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混血儿,即便如今再看,也觉得他那双眼眸太漂亮。
只是这一瞬她欣赏不了美人,她看他的眼,好像望进深渊。
他将她看得太明了。
朱正廷“他就要回来了。”
朱正廷收回目光。
朱正廷“这四年里,其实每隔半年他都会回来。头两年是往海大跑几回,后面两年就往范嘉娱乐去。运气好的时候就老远看一眼,运气不好,等上一天也看不见。”
朱正廷“小范少爷长得好,就是到了澳洲,也多得是金发碧眼的姑娘往上扑。外国的姑娘没有这样含蓄,主动献吻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洁身自好,四年里面,便是一个近了身的也没有。”
他不看贺照晚,但其实猜得太明了。本该还有许多许多的事讲述,只他们关系不近不远,这些事也轮不上他。
朱正廷“你说,他该好还是不好?”
他直起身子,双手插进口袋里。在商场里面浸淫几年,他学会看人,学会晓事,也早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
四年里头足够发生太多太多的事,至于那些,合该当事人亲自讲与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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