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

将军回来时天色不早，朝霞洒了他一身。他逆着光走来，略过我朝里屋走去。他背影挺得直直的，衣服整洁惯用军姿。到真是一丝不苟，和那戏子也是个天差地别。军座看起来兴致不佳，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空腹喝酒。

军座在后街打死了个人。听说那人被将军活活掐死，为何?没有为何。在这乱世中，权钱利弊。死个人也是正常，可军座亲自杀人到是辱了身份。那人犯了多大错?将军是不善良这是肯定的，善良如何当将军?将军在战场上所谓什么。罗刹。从阴曹地府走出来的人，一身戾气，眼眶发红。死人司空见惯。

可他亲手杀得人除了日寇很少有别人。不，嘴拙。到是有一人能让军座如此。林沅。

那是北平最繁华的几年，京戏开始入流。林沅学了几年听说也小有名气，又因生的娇俏受人捧。那日天晴，空气稀薄热的人心发慌。林沅为那时候一家小地主唱戏，那地主是一夜暴富。听说干了什么个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地主喝醉了，把唱虞姬的林沅往怀里一拉就乐了起来。“我要这个哈哈哈，我要了。”林沅拼命反抗，可细皮嫩肉的，推脱不成。那时候的将军年少，像极了戏文里那意气风发的救世主。

“放开他。”少年一眼撇得那地主在林沅屁股摩擦的手。“你谁啊?哪家的?主人是谁?不拉好这条疯狗?”砰——林沅掉落下来，将军背着手走过去踩在地主脸上。“睁大你狗眼睛看清楚，是人是狗不是你说的算。”那地主纵有万般能耐也不知道招惹了如今苏素的干儿子，也就一命呜呼。林沅看着苏宁，他站起来拍拍身上并未粘上的尘土。“谢谢。”

后来那些地主家的仆人才知道自家主子，被一个拿枪的小少年给毙了。纷纷涌上去。结果那地主一家连至那家的野猫一起死在枪下，灭门惨案。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这北平谁敢得罪苏家的人，草草定了案。死不足惜。

冷风吹进来，已经天黑了，时间过得真快。将军还在喝着闷酒，我坐了对面。“大年三十自己喝酒?没义气。”我嘴里这么说着，却还一面陪笑。喝醉的人做事更加冲动。将军没回应我的话，还是喝着酒。“林先生今晚还有戏，您要不要看?”“备车。”

这个闷骚。想去早说，让我吹了那么久的风。我只敢在心底暗想不敢说出来，这搞不好是关于命的大事。人声鼎沸，过节是比往日还要热闹。我一面寻着座位一面观察人群，等我找好了军座以往的位置时我这才发现他不见了。我吃了大惊，按平时倒也没大关系，可他喝醉搞不好就是灭门。戏停止了。

将军拉着林沅就往门外跑，跑的真快。喝醉的将军就像个小孩子，万事顺他意。林沅也未反抗，只是任由将军拉着二人去了别的地方。那台上大乱，台下议论纷纷。我只得摇摇头，坐下来继续看情况。

“跑那么快干什么?私奔?”林沅弯起来眼睛，勾了勾嘴角。苏宁转过身一脸正经的看着林沅，看的林沅咽了咽口水。苏宁认真起来，到真是好看。苏宁伸出手，把束着林沅青丝的红绳扯下来，放在林沅眼前一晃就跑了。“你这是要玩抓人?”苏宁停下来，朝不远处的林沅晃了晃红绳继续跑…

林沅勾了勾嘴角，索性坐了下去。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苏宁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坐在林沅旁边抱着他的腰乖乖睡觉。这人啊，总有眷恋的东西在的。人也好物也罢，他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然后在满天星辰之下对你说。

“我回来了。”

是啊，你啊，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