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手执油纸伞,踏着风雪,踩着风华,缓缓而来。
莫澜痴痴看着,至近,方才小心翼翼掩起眼里的痴狂。
“慕容先生有礼。”
慕容离抚去衣袖的飘雪,还以一礼:“莫上卿有礼,还未恭贺上卿升迁之喜,在下失礼了。”
“没事没事,先生有心就好。”
“不知莫上卿相邀……”
“我明日便要回天权了,先生”莫澜的桃花眼里顿时波光潋滟,“先生……可愿与我同回?”
慕容离眉眼淡淡:“莫上卿说笑了,在下乃遖宿臣子,怎能前去他国。”
“不是去天权,而是天权的莫府。”神色竟是难得的正经。
“莫上卿切莫再说此话。”
黑色的长发在微冷的阳光下呈现出通透而润泽的颜色,莫澜反常的没有任何痴缠,轻笑着应了,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道:“那先生可想好如何婉拒公孙副相和齐将军?”
那两人可不像他这般善解人意。
见慕容离不语,莫澜上前几步,在他的耳边呢喃:“公孙副相与齐将军心机可是深着呢~先生可千万不要被他们在您面前的样子蒙蔽了。”
“我知道,不过还是多谢上卿提醒。”
一国副相和一国上将军这两个代表着无上的权利的官职,岂能那么容易坐稳?
能坐稳它们之人,又岂是“心机深”三字足以形容的。
莫澜知道以慕容离的心思必然早就知晓,但有些话还是亲口说出来痛快些。
况且,能拉低多少阿离对他们的好感就尽量拉低。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不会放过。
想阿离在天璇时,他给阿离写了多少封信,送了多少礼物,不是在半路被蒙面人抢劫就是送到公孙府时被那个伪君子扣下……
天时地利都被他们占尽了。
现在又想拐阿离去他们那里?
呵,做梦!
“大人,慕容先生拒绝了你的邀请,要把他打晕吗?”莫识望着那个在雪地分外显眼的绯色,一脸平静。
莫澜:“……”
这么能,你咋不上天?
要是能打晕阿离抗回家还用你说?(¬д¬。)
天枢·王宫
“苏爱卿最近可是闲得发慌?”孟章看着眼前行礼之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崩不住,“怎的日日往宫里跑。”
没得到孟章让他坐下的指令,苏翰就这么直愣愣站着,淡淡道:“臣此次前来是有要是相告,事关……”遖宿。
看见苏翰最后两字的口型,孟章眼神不动声色的一沉,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待只剩他们两人时,苏翰一撩衣袍,就这么坐在了孟章的对面。
孟章脸色不变,手腕却快速一翻,一杯热茶就倒在了苏翰崭新的华服上,碧底墨纹被水这么晕染,到是有几分别样的雅致。
被孟章无缘无故泼了一身热茶,苏翰也不恼,他甚至还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饮一口才道:“毓骁在暗中查毓埥的死。”
孟章嗤笑一声,神色嘲讽:“那又如何?”
“毓埥既然在成王的前夕化身使臣跑到他国,不死上一次怎么对得起他。”
“王上可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才一点都不担心被人知晓?”苏翰挑了挑眉,老神在在。
“毓埥在来天枢前就已中毒颇深,又是在遖宿境内被自己的子民所杀,与本王……”孟章看着苏翰,语气凉薄,“无甚关系。”
天枢·王宫
在一条不算宽的宫道上,苏翰和凌世蕴狭路相逢,此情此景,倒是更能理解词中含义了。
在两人触及对方的身影的瞬间,两人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厌恶。
“苏上卿。”在苏翰即将从凌世蕴身边走过时,凌世蕴叫住了他。
苏翰臭着一张脸,不耐烦道:“何事?本官很忙,没工夫跟某些不知所谓的人交谈。”
“你一介外臣如此频繁进出王上寝宫,究竟是何居心?”凌世蕴冷冷的看着苏翰,面无表情,“离王上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对王上下慢性毒……”
苏翰眼中恼怒一闪而过,他嘲讽地斜睨了凌世蕴一眼,“说得自己有多高尚似的,你为了独得王上的信任三番五次行刺仲堃仪之类的事要本官一件件给你说出来吗?”
天枢·王宫·寝宫
“……他们的对话大约就是如此了。”
“你做的不错。”孟章向面前内侍打扮的暗卫招招手,嘴角含笑,“你看看此物如何?”
暗卫顺从的垂下头靠近他,这才发出孟章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个紫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淡紫的福袋,蜀锦的面料,淡雅的花纹,还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他祖上七代学医,闻得这幽幽的清香便知里面装的大概是天下罕有的珍贵药材,佩戴在身对人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
“王上用的,自然是好的”他低低道,突然,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杂书,脸一白,仓惶道,“这些药材虽对您的身体有莫大的帮助,但王上千万别佩戴在身,最好立刻去沐浴净身。”
见孟章不为所动,暗卫焦急得失了分寸:“这些药材无论是单个还是混在一起都是极好的,但只要沾染上一丝桐油的气味就会变成毒药,沾染越多,毒性越深。而我国树木繁茂,而桐树居多,故点灯多用桐油,而且这福袋是用蜀锦制成,能笼住大部分这些药材的气味,变成剧毒后基本只会危害佩戴者,就算知道佩戴者中毒也难以查询,而且不会很快发作……”
“本王知道,关于此物你不得透露半点风声。”待他说了这么多孟章才慢悠悠打断他的话,缓缓摩挲福袋上面的花纹,神色愉悦,“本王有分寸,你退下吧。”
“……是。”
[毓埥在来天枢前就已中毒颇深,又是在遖宿境内被自己的子民所杀,与本王……无甚关系]
他只是在毓埥踏入天枢土地的那一刻,之他所经过的所有地方,所碰的所有东西都放了桐油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
遖宿野兽繁多,百姓多用动物的油脂点灯,而侯府权贵们多用树油,而天枢的桐油清淡而明净,点灯后烛火无烟而明亮,不仅钧天国家喜欢,遖宿上层贵族也很是喜爱。
[方夜,你把此物拿去给他,他自会明白我让他做什么]
那是一个淡紫的福袋,蜀锦的面料,淡雅的花纹,还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庚寅传信来说姜百笠愿意与您合作]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遖宿的商人,第一次来钧天,估算失误……能否向你们买些灯烛?]
[不听话的棋子,是无用的]
一切,其实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