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特别番 阿离亡国后,方夜庚辰跟阿离游走天下,不复国
瑶光亡了,启坤帝也亡了,诸侯各国群雄并起,各自为王。
其中天璇、天玑、天枢、天权凌驾于其他诸侯国之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距那天玑开国大典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四国摩擦不断,却始终没有真真正正打起来。
然而遖宿不动声色的愈发强大,边陲小国均被他蚕食,隐隐有吞并钧天之势,四国这才正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域外之国,并深深忌惮。
欲结盟,可是为时已晚。
遖宿王毓埥以全城百姓要挟让天玑国上将军齐之侃投降,那时齐之侃身边的兵已不到百人,就算死守城门也撑不了三日,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投降了。
一路直攻天玑王城,然而在毓埥打败蹇宾后,攻占天玑王城时突然摔于落战马。
猝死了。
天下哗然。
谁也没想到这枭雄死得如此突然,这般的猝不及防。
医丞都说是突然猝死的,没有毒药暗害。
齐之侃一直悄悄跟随遖宿大军,准备救下蹇宾,见毓埥突然死亡虽然震惊但是立刻指挥存余的天玑士兵进行反扑。
遖宿王突然死了,遖宿大军离开陷入惶恐焦急的漩涡,一时军心震荡兵力衰退,竟真的将他们打退了。
遖宿失了一国之主,毓室王族血脉只有二殿下毓骁,他们认为毓埥之死肯定是钧天之人暗害,担心毓骁殿下也被害了,一番商议后立刻返了遖宿。
内部的一番鲜血洗礼后,遖宿的新王诞生了。
遖宿王,毓骁,喜好和平,心系百姓,无心天下,遖宿百姓甚喜之。
瑶光·亡址
“公子”庚寅跪在一抹绯色身后,平日冷淡寡然的声音含着暖意,温声道,“属下回来了,幸不辱命。”
那颜色真美,是太阳也比不上的尊贵灿烂,偏生眉眼清冷淡漠,清清剔透,遗世独立。
美丽得不可方物。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呢?
阿离怎么会这样好看呢?
莫澜捧着脸乖乖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显得特别乖。他虽是这样说,但他这个方向只能看到慕容离的背影,又是深夜,殿内无灯,哪能看清?更何况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好看而舍了国家高位、故土亲友,毅然跟在他身后,经过整整三年的追逐才被那人允许跟在身边。
慕容离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午阳,他正准备离开天玑城外,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停在他们马车面前,阻了他们的去路。
莫澜背着一个大包、带着两个仆役说要和他一起走。
一面之缘的关系,就算他难得记住了他的名字,但那并不代表什么,便无视之。
他从小娇生惯养,没了国家高位的庇护,他这风餐露宿危险重重的乱世之间吃苦三日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仍是如此。
在一日清晨,他们晚一盏茶起步,莫澜立刻察觉了出来,欢天喜地的跟在他身边,不再远远辍着不敢靠近了。
“公子,属下已经把王椅刮去表皮了。”庚辰说着,又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
慕容离这才旋身而坐。
瑶光最尊贵的那人端坐于象征着无上权利的那王座上,淡淡的看着这破败的朝堂,眼底墨色渐渐晕开:“再有用的棋子,只要是觊觎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便是碍眼的存在。”
体内那丝不知道被稀释到什么地步的慕容氏的血脉的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坐在瑶光王座之上。
凭他也配。
哪怕只有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也是不可饶恕的。
一代枭雄,竟然是因为坐了一把椅子而丧命,说出去恐怕连几岁稚童都不相信。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岁岁朝朝亦是如此。瑶光覆灭也只是应了天下大势,慕容离并没有多少恨意。
可是,瑶光所承受的痛苦,他必将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所有人都得饱受生离死别之痛,血雨腥风之苦。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永远都挣脱不开。
世人皆有欲,位高权重者愈加如此。
人人皆以为自己是这乱世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殊不知他们的存在只是那人棋盘上的随时废弃的棋子罢了。
钧天如此,遖宿亦如此。
整个天下的命运都握在那位执棋者的手里。
——他落子,便是天命。
遖宿这次差点夺下天玑让钧天所有人的危险警惕都崩到了极点,四国结盟刻不容缓,都派了自己国家位高权重之人。
天璇副相公孙钤,天玑上将军齐之侃,天枢副相仲堃仪,天权御史大夫翁源。于瑶光浮玉山进行四国结盟。
“阿离,等等我鸭!”
莫澜死死抱着一颗李子树,超委屈:“人家下不来了。”
莫澜经历五年的磨炼早就不是当年身娇体弱的纨绔子弟,撒娇痴缠的功力更加厉害。
慕容离本来半月前就应走了,可是瑶光的羽琼花开了,便留了下来。
这日,用过午膳后连酸梅汤都没有用莫澜就鬼鬼祟祟出去了,让方夜把莫澜那份仔细收起来,待他回来好喝。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见归来,一问莫知莫识才知道他去摘李子去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来,慕容离便亲自去找了,于是便有这么一出。
慕容离看着树上瑟瑟发抖的莫澜,转身便上了马车走了。
莫知莫识闭口不言,双目放空。
莫澜直接傻了,他看着驶离的马车,急声呼唤。
然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喊了之后马车好像跑得更快了一些→_→
莫知莫识:“……”
等莫澜气喘吁吁的追上走会儿又停会儿的慕容离等人的时候已近黄昏,他背着一个塞得鼓鼓的包袱,撑着膝盖狠狠喘了几口气。
他的腿软得厉害,在跑向慕容离的途中脚一滑就扑了上去。
然后,慕容离手中的萧就被撞飞了。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莫澜身体一僵,然后……抱得更紧了。
莫知莫识默默捂上眼睑,竖起耳朵准备听自家大人的被揍的惨叫声。
公孙钤见想着明日大家都要各自回国,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便邀其他三人一同出来走走。
这山林绿荫美时美景让人流连,正说着话,迎面便听得破空声,反射性得就伸手去接。
多么美的萧啊。
像是水天相接处的那湾静水,晶莹剔透。
萧身笔直而细长,触手圆润微凉,像是极品的玉一样细腻,破空而来时带着一声像是翠鸟展翅的轻吟,还带着微微的香。
“多谢齐将军,多谢仲兄”公孙钤情不自禁紧了紧手中的萧,温声道,“是一管竹萧,非是别的什么。”
齐之侃和仲堃仪一愣,不知为何却仍旧没松手。
三个人,一管萧,就这么僵持了。
“各位公子可否将在下的古泠萧还回?”
有一人,踏着这满山灵气,踩着这世间风华,缓缓而来。
抚去偶尔落在他肩头的细碎花朵,声音清冷。
他穿着一袭绯衣,如同灼灼盛放的桃花般的璀璨,怒放于透明的寒冰之中,漾映出一片水红。
他仅仅站在那里,便让天地失了颜色。
“看什么看,快把阿离的萧还回来。”莫澜翻了一个白眼,不悦道。不等他们说话,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一把夺过古泠萧,小跑着回到慕容离的身边。
仔细用袖子擦了好几遍萧身才捧到他面前,讨好的笑着。
察觉自己在那人面前多次失礼,公孙钤三人都有些尴尬。
这时,沉默寡言的御史大夫翁源突然道:“可是莫县主?”
不怪他语气的不确定,而是经五年的艰难困苦喜乐伤悲的打磨,莫澜神态气质都与当年截然不同。而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极为相似的人也非是没有的。
公孙钤齐之侃仲堃仪一下子就明白翁源嘴里说的“莫县主”是谁,五年前奉命参加天玑的开国大典却在到了天玑境内突然留书离开,并再没有出现过的那位天权宠臣。
思及此,不由暗暗打量。
莫澜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嘲讽,眉眼间是以前的他所没有的肆意利芒:“这位公子莫要攀亲,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燕名止,既无族亲亦无兄弟,我与那位莫县主究竟有多像,怎么这几年总有人这么问我。”
翁源连忙道歉,再不提此事。
莫澜眉毛一挑,正想再损他几句,余光瞥到那明里暗里盯着慕容离看的那三人,心底咯噔一声,危机骤生。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公孙钤……”乃天璇人氏。
“在下齐之侃。”
“在下仲堃仪。”
“……乃”天璇人氏。
“在下翁源。”翁源看了看那三人都向那位好看到极点的公子道了姓名,便也行礼道。
公孙钤:“……”
莫澜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瞪得老圆,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盯着他们,十分不安。
慕容离见他这般不安的模样,把手中的萧递给他,道:“燕止,帮我拿一会儿古泠。”
莫澜抱着慕容离心爱至极的萧,忍不住咧嘴笑开了,决定一会儿不闹他了。
慕容离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对面那几人,眼底氤氲着化不开的墨色。
金色的阳光透过团团锦簇繁花缝隙间斑驳地洒了下来,他在重重花影里缓缓走着,眉眼清冷,带着难以言说的矜贵。
直叫人感叹风仪无双。
他在他们面前站定,细小的碎花影温顺的落在他的身上,回礼。
他看着他们,眼尾晕着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之前定下的棋路着实无趣,用你们重摆一局。
可好?
“在下慕容离。”
另一局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