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柏麟唤他,“往事不可追,多说无益。当下形势紧张,缓解危局,方是要事。”
他不需要谁的道歉,从前种种,皆是他的选择,他若不愿,没有谁能逼迫他。
输了便是输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无需沉溺于过往的失败,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更重要。
他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他也不信,他会再输一回。
少昊扬眉:“没有信心?”
柏麟道:“终归不能大意。”
少昊笑而不语,即便是同一人,柏麟和他,也仍有许多不同。
大约是成长环境的不同,他身后没有任何依靠,孤勇向前,坚韧谨慎。
少昊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同转身穿过天门。
“柏麟,你那葡萄酿酿好了吗?”
“还需等些时日,久蓄才气芳,现在启坛,口感不算最佳。”
他们的年岁在神之中,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白帝尚余一丝少年气,虽久居上位练就了一身睥睨万物的气势,但在信任之人面前还是偶有流露,例如现在,他闹着想喝柏麟酿的葡萄酿时,便有些憨嗔。
柏麟却全然没了这些稚态,他甚至比天帝还沉稳庄重。
兵临城下,天界上下对他的依赖也更甚于天帝。
或许,这便是他们的不同。
羲玄目送二人的身影远去,云雾渺渺,飘扬在雪白的衣袖间。
柏麟帝君亲手酿制的葡萄酿,是世间绝顶的佳酿,前世在人间时,他与璇玑初识情滋味,便常听她念叨,说师兄酿的酒多好喝,那时他还醋过。
他不曾尝过,有幸闻得香味。
那是他走后的事情。
柏麟帝君魂消天地,浇灭了魔尊复仇的怒火,妖魔退兵,三界祥和,天宫也日复一日笼罩在沉寂之中,安静得可怕。
腾蛇将埋在他寝殿前花树下的最后一坛葡萄酿挖出,当命根子藏起来。
后来的战场上,他满身伤痕,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赶来的罗喉计都,亲手砸了那坛酒。
醇香混杂着血味,扑入鼻腔。
他亲手酿的酒,他唯一的挚友尝过,他带大的神兽也尝过。
那味道于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闻到的每一缕,都是回忆。
“罗喉计都,你想他吗?”腾蛇神君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再扬起嘴角,却笑不出曾经的张狂。
他说:“我不敢想,我怎么配想他呢。”
“我不配,你罗喉计都就配吗?”
谁都不配,他们连想他的资格都没有。
羲玄松开手,缓缓站起身,直视着已废除神格的父帝:“是我错了,兜兜转转做了那么多,都是南辕北辙,毫无用处,是我没认清症结所在。”
他当年就该问他,处心积虑做那孤独的万世之主,他可曾真正开心过?
“父帝保重。”
他退后,青龙立刻上前,押解废天帝入狱。
天帝易主,乃是撼天动地的阵仗,司命根本坐不住,在帝君的殿宇前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才等到他们平安归来。
他欣喜迎接:“小仙司命,参见帝君,参见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