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焦灼的等待中悄然而逝，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很漫长。
恍惚间，脚步声传来，比寻常的修仙者要重一些。
“师兄……”褚璇玑反应迅速，人还没踏出洞口就冲过去搀扶，“师兄，你还好吗？”
乌童也瞬间弹起来，也奔至他身旁：“师弟，师父怎么样了？”
昊辰顶着满额冷汗和苍白的面容自若道：“师父暂无碍，乌童师兄，劳你照顾一下师父。”
乌童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冲进洞府。
喉间腥甜，打破了昊辰难以为继的镇定，他侧身低头，抬袖掩住唇，咳了一声。
因这一咳，褚玲珑与端清一众弟子本已靠近，又手足无措后退，怕惊扰了他。
这一异动也引开了褚璇玑对乌童略带不满的目光，眉头紧蹙。
局势暂归平稳，褚磊略松了口气：“璇玑，送你师兄回屋休息。”
昊辰保持素来在长辈面前的温顺，点了点头。
褚璇玑仰头看他。
他有事要问她。
她刹那间便想明白他的用意。
所以，才允她亲近。
她沉默。
旭阳峰上的青竹郁郁葱葱，修长挺拔。
晚风吹拂，竹叶簌簌而落。
在沙沙的响声中，褚璇玑将昊辰送回了庭院。
“师兄，璇玑为您疗伤？”她低声恳求，一则是真切想帮他减轻痛苦，二则心中明白他想问什么，过往之事与他再无干系，她不希望他知晓，故意撇开话题。
“重塑筋脉而已，远不及九转还魂之法凶险。”
从前用九转还魂术救禹司凤，他尚且能全身而退，如今有何不可。来时他已经调理内息，虽不能立刻恢复，但也不至于就此倒下。
他固执的时候，谁也劝不了，一如现在，他决定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罗喉计都……是否和你们一样。”
褚璇玑摇摇头。
她垂首躲避，不敢回答。
昊辰也不再追问，等她想清楚，等她鼓起勇气。
过了一会儿，昊辰方压制住的痛楚复涌上来，他闷哼了一声。
“师兄……”褚璇玑焦急地伸出手去，抬起头便撞上一双刚毅的凤眸，极具威慑。
她终于无法逃避：“他要留在那里赎罪，自然无法同我们一样，入阵重来。”
“阵？”
“他复活修罗王后闭关不出，修罗王残暴不仁，再掀战火，天界溃败，生灵涂炭。”
复活修罗王——昊辰拧眉，元朗在人间躲躲藏藏，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发散的思维被褚璇玑拉回来:“腾蛇战死，青龙以命结阵，回溯时光，只盼能扭转乾坤，避免悲剧再发生。”
那是一段黑暗的过往，浮尸遍野，天地间充斥着散不去的血臭，绝望如附骨之蛆，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褚璇玑诉之沉痛。
昊辰没有经历过她口中惨烈至极的第二次天魔之战，可他也经历了两回，感同身受，五味杂陈。
只是，他尚有一事不明白。
“你和羲玄患难与共，又因何断情？”
褚璇玑苦笑，隐晦地说道：“因阴谋而结合的缘分，九世不得善终，第十世又怎会圆圆满满。”
情之一字，他自己都没有悟透，更遑论劝说她。
到底曾亲手抚育，视同孩儿，昊辰见她悲戚难抑，不由得心软：“多谢你告知这些，一路奔波，你也受累了，回去休息吧。”
褚璇玑躬身告退。
“璇玑。”
身后想起他的声音。
“你还想做战神吗？”
褚璇玑热泪汩汩，不敢回头。
“璇玑自知不配。”
昊辰道：“那就做褚璇玑吧，褚璇玑……永远是我师妹。”
“是，师兄。”褚璇玑笑了。
这是她今晚第一缕微笑。
也是多年来，她难得自心而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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