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银白的月光洒满大地。一个小小的灰色影子划过天空,但没有谁注意到。不会有谁注意的,因为她太小了,太灰暗了,和这个绚丽世界的其他景物比起来微不足道。
午夜的钟声响起,人们进入梦乡——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归于寂静了,但这时候,一场晚会才刚开始。
高傲的教皇一手托着皇冠,一手执着长剑,美丽娇弱而又危险的玫瑰树展示着自己优美的身姿,炫耀那如同殷红的鸽子血的玫瑰,沉默的壁炉不时吐出几星火星,糖果罐子和牛油烛则安静地在高柜上看着这一切。
“前辈们,我可以向你们请教一个问题吗?”一个微弱的、动听的声音响起。
是玫瑰树先发现这个声音的来源的,因为这个声音就来自她身旁的矮灌木上——那是一只夜莺,一只灰色的夜莺。
“哦!说吧!可爱的小家伙!”
玫瑰替在场众人回答了她。
“前辈们,请告诉我,什么东西是美好的、温暖的、甜蜜的、使人愉悦并可以引领人们前行?”
夜莺大声问着。
“这还不简单?姑娘们每天早上都会来到窗前摘取带着露珠的最完美的花瓣,将花瓣夹进书记中,我亲眼看见过她们将我的一片花瓣夹在了《圣经》中。还有那些青年人,他们折下玫瑰枝条,轻吻着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插在花瓶中送给了日思夜想的人儿们……我想,大概就是我的玫瑰了吧。”
玫瑰树摇了摇满树繁花。
“可是您的刺也刺伤了不少折花者的手。”
夜莺回答。
“我是一只牛油烛——还不错,至少比起那些放在铁盒子中的廉价细烛是如此。我可以为学子照亮书本,为迷路的游子照亮道路。”
“但是这燃烧的牛油的味道可不好闻。”
糖果罐子反驳道,他是最受孩子们喜爱的。孩子们总会用明亮的眼神追逐着他的身影,用亮晶晶的眼珠子盯着一颗颗色彩斑斓的糖果。
“我的糖果……”
“安静!不要再争吵——都听我说!”
身着华丽服装的教皇用镶金边的长剑重重敲击着桌面,他是在场各位中最高贵的。
“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敬爱的上帝,除此以外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上帝?”
夜莺歪了歪头,又摇摇头。
“不,并不是。”
教皇脸上笑容凝固了,像是戴了层假面具。
“你这是在亵渎上帝!”
“可是,先生,您得知道……”
夜莺扇动着翅膀,降落在窗外伸来的玫瑰枝上。
“绞杀那只猖狂的夜莺!”
愤怒的教皇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玫瑰枝上的夜莺,滑稽的山羊胡子似乎也扬了起来——那只是一片瓷片——他总是如此自大。
“哦!请不要在这动手,我可不想使我的玫瑰染上鲜血!”
玫瑰树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可玫瑰树的花就是红的,红得像浸透了鸽子血,红得像海洋洞穴中扇动的珊瑚大扇。
“绞杀那只猖狂的夜莺!”
教皇挥动着手中的剑,脸上的表情似乎要溢出——然而并不会,因为这不过是画出来的。
壁炉懒散地吐出几星火星,其中一星火星落在了绘着各式花纹的地毯上,烫出了一点不算明显的黑印。他只对明天还可以燃烧多少炭火感兴趣。
“绞杀那只猖狂的夜莺!”教皇再次高声喊着,他要亲自惩戒夜莺。
“绞杀那只……”
他没能说完,他也不会再说完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他从桌上掉下,摔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哦!可怜的家伙!”
玫瑰树抖了抖满树繁花,声音流露出些许同情。
“可怜的家伙,愿上帝保佑他。”
牛油烛和糖果盒子齐声说,壁炉则是打了个饱嗝,吐出几口木炭灰算是纪念。
“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夜莺将翅膀交叠成十字,随后扇动翅膀飞走了,因为天快亮了。她必须再唱一支歌迎接新的一天。
“哦!多么动听的歌声!如同教堂的唱诗班!”
一位妇女双手叠在胸前轻声说。
“多么美好的声音。”
“令人温暖,像是糖果一样甜蜜。”
一位女孩补充道,她正在亲吻手中的糖果。
“多么使人愉快,带给了我劳作一天的希望。瞧,我现在就可以把这捆木材送到工厂去。
一位青年扛起了身边的木材,感叹着。
然而小夜莺可没听到这些,她仍在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