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辞推门而入时,谢星澈已经在等他了。
“来了?”谢星澈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低下头看书。
萧绎辞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定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一打文件,神色有几分慌乱,随即被平静所掩盖。
谢星澈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又抬头看着萧绎辞的脸。一月不见,他眼下有几分乌青,眉宇间带着疲惫,看起来几日没休息了。他凝视着那曾经让他迷恋和痴迷的容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手中的书被夹上书签推到一旁,谢星澈站起身来。隔着一张办公桌,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有什么事吗?”谢星澈打破沉默,重新坐下,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萧绎辞。
萧绎辞抿了抿唇,快步走到桌前,把手里被抓皱的文件递给谢星澈。他的目光落到谢星澈手腕上。
那里是一只玉镯。
萧绎辞垂下眼眸,安静地等待着谢星澈的反应。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为什么明明和谢星澈亲密无间却在那时候冷眼旁观;为什么悠南的账目会泄露出去;为什么他忽然不见踪影…他等待谢星澈的质问,得来的却是一声轻飘飘的感慨:“多了,没必要。”
“……什么?”
显然,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萧绎辞惊异地看着谢星澈将文件放到桌面上,语气中带着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给的多了,没这个必要。”谢星澈拿过一旁的杯子,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牛奶,“我在悠南待了四五年了。现在出了这么件事,你有补偿的心,给我还不如给悠南。”
萧绎辞想过谢星澈的很多反应。他可能勃然大怒,可能对他动手,可能将文件摔到一边说句看不上。
唯独现在谢星澈冷静到极致的模样,是他从未想到的。
他踌躇着开口:“你要是生气,别忍着,我接受你…”话还没说完,谢星澈噗嗤一声,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
“有事说事,我为什么放着解决问题不干,做些无用功?”谢星澈一口饮尽杯中牛奶,抓了支笔潇洒地签了名。随即翻开书页,接着看刚才的书。
我情愿你生气,而不是现在这般冷漠。
萧绎辞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谢星澈侧头看他一眼:“你还待着这里干什么?”
言外之意,文件我签了,事解决了,你可以走了。
“星澈,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星澈……”
“我的那些东西你都扔了吧。”
谢星澈站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杂物。他的动作很轻,手腕上的镯子不时碰到桌面上,发出响声。
萧绎辞死死盯着那只镯子,声音低哑:“那个手镯…是谁给你的?”
“有什么关系吗?”谢星澈有些答非所问。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给过你那么多手链手表,你从来没有戴过,一直都戴着那个镯子,它对你就那么重要吗?!”萧绎辞的情绪莫名有些激动。
谢星澈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戴什么就戴什么。”
“你走吧。”谢星澈给萧绎辞下了逐客令。他将最后一支笔插入笔筒,那份文件仍然好端端地摆在桌子上,谢星澈拿起来扔还给萧绎辞,“你拿着,我这里没地方放。”
谢星澈神情自若,一双墨色眼睛透过眼镜片直视着萧绎辞,右手不自知地摸上左手的镯子。
他微微勾起唇角,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披在身上,与萧绎辞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萧绎辞咬紧牙关,回头看着谢星澈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和悲哀。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准确来说,是财产转让书。他翻到最后
一页,目光却被一处所吸引。良久,萧绎辞长叹一声,将财产转让书整理好,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转让书压到最下面,随后站在原地透过落地窗眺望夕阳。
夕阳如血,整个四九城都沐浴在一片金红间。二十三层往下看,一切都是蚂蚁般渺小,远处的夕阳被摩天大楼挡住了大半,残留的几缕光芒洒进办公室,地板也染成金色。办公桌上一盆花开出金红的花朵,安静地盛放。
萧绎辞看了很久,直至最后一缕光线也没入地平线,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经过花盆时,他摘下了一朵花。
地上只留下一道人影,被夕阳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