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季长风，你还有心吗……”

　　“季长风，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季长风，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放过我吧……”

　　“季长风，那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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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愣怔的看着那道身影，依旧是一袭青衣，芝兰玉树，但却不复往日的风光霁月，平日里笑意盈盈的眸子，只剩下了一片死气。若还有其他人在一探便知，这个人一丝内力都没有了，连静脉都毁得七七八八。

　　季长风想拦住他，告诉他，他后悔了，可抬头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却是双唇微颤了一下，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了。

　　青年转身离去，季长风上前一步，最终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了，他的阿翎，已经不需要他了。

　　季长风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查的在清楚一些，而不是凭着一只玉佩就断定害死母亲的是顾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那时的季长风羽翼未丰，顾将军又去世的早，他想父债子偿也不错，于是他怀着仇恨接近顾云翎，看着这人傻乎乎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样子，那时的他觉得真是好笑，顾将军金戈铁马，屠贼如麻，却没想到唯一的儿子是个如此软弱的性子。

　　他很期待知道真相的顾云翎是什么表情，绝望？仇恨？

　　可他没想到的是，真正应该了解真相的是他季长风，而不是顾云翎。

　　当“大仇”得报时，顾云翎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任何的情绪，面上只有一片死灰。

　　那道决绝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他想，随着时间，他可以会忘记的，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反倒是越发清晰起来。

　　权势，地位，名利，复仇，他曾经奋力追逐的好像就是一个笑话。

　　高位，权利，美人，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阿翎，回来吧，我后悔了。

　　他把他的阿翎弄丢了。

　　是我恨错了你。

　　2、

季长风：

　　今年是你离开的第一年。

　　回到了皇宫的我开始拿酒麻痹自己，可是记忆里你看着我的目光却越发清晰了，哀伤的，温柔的，失望的，欣喜的。

　　我抱着酒坛蜷缩在寝殿里，像极了一只独自舔着伤口的野兽。

几天后，我走出了寝殿，又成了那个万人敬仰的帝王，大概是为了麻痹自己，我想，我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即便没有你，也还有很多人会喜欢我，敬畏我。

　　可是当触及这些人目光里的讨好，畏惧，甚至还有贪婪，我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我想，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用那种毫无保留，温和眷恋，不带有一丝贪欲的目光看着我了。

　　我忍不住去想你在哪儿，于是我叫影一去了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最后在无忧谷找到了你。

　　我忍不住去寻你，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你。

　　你和我说过：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等我们老了，我们隐居山林好不好？

　　我其实记得的，一直都记得。

　　而现在你自由了，再也不必因为我被世俗仇恨纠缠，你的人生已经不应该再有我，我却不想离不开你了。

　　我不禁苦笑，没有了我，你才能过的快乐吧。

　　今年是你离开的第三年。从无忧谷偷偷回来之后，我开始发了疯的治理国家。

　　我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为你做什么，但是我想让你看到这一片盛世，我也不会去纠缠你，只要想到还有你站在这片土地上，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我知道，你喜欢喝梨花白，我暗中派人买了不少梨花白，每段时间都会送往你附近的城镇上，怕你察觉，还往其他地方送了不少。

　　这天是你的生辰，忍不住做了你最爱的玫瑰酥，带着梨花白，来到了你住过的府上。皇宫里你住过的屋子早已经住进来过不少男男女女，偌大的皇宫除了那棵海棠树，竟是再也没有你生活过的影子。所以我来到了自己曾经极为厌恶的顾府，屋子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每天都会派人来打扫，我甚至还自我安慰的想：如果有一天你还能回来看看，会不会念在往日的份上看我一眼？

　　一眼也好……

　　今年是你离开的第十年。

　　已经十年了，长时间的劳累，让我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有一天——我咳出了血。

　　是啊，已经过去十年了，我望着殿外你年少时种下的海棠树怔怔出神，那棵树早已经长高了，长大了，而我或许再也撑不了多久了。

　　御医碍于我的身份不敢说什么，可自己的身子自己最为清楚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我也不能免俗，我还想去再看你一眼，就一眼，就只再偷偷打扰你一下。

　　☆

　　——天风十五年，景元帝季长风驾崩，座下无子。

　　景帝直至去世前，后位也空着，最后留下来的也只有一道立后懿旨。

　　不过，陪着景帝入睡的，也只有一坛梨花白，一份玫瑰酥，还有几颗不值钱的小珠子。

　　于是，民间传言四起，有说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未曾给先帝留下子嗣，帝王情深，为女子空了多年的后位。

　　也有人认为那是一名男子。至于传言的结果如何，那都是后话了。

　　就在景帝驾崩的那天，一道青色身影立在了许久没人居住的顾府，实际上自从顾府被抄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这居住过了，就连附近的几户人家也为了避嫌搬离了此处，可以说，这里应该是破败萧条的。

　　可如果推开门，就能看到府中并没有想象中的萧条破败，反倒是一派雕梁画栋，碧瓦朱檐，美中不足的就是角落里还散落了不少酒坛子。

　　一个小童楞楞的看着刚刚看到的一幕，接着，小童娘亲的声音就传来。

　　“小宝儿，别贪玩了赶紧回家！”

　　“娘～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好好看的大哥哥……”

　　顺着小童指的方向一看，妇人脸色一变，“怎么可能会有人，以后啊，别去那里，晦气！”

　　“可是……”

　　小童还想说什么，就被妇人拉走了。

　　不远处的顾府，只留下了一声叹

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