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第三节

“想知道些什么？”

“你是如何完成杀人于无形且制造完美不在场证据的？”

杰克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萨贝达，良久后开口：“‘开膛手’从来就不是指我一个人，这是一个组织的名称，只不过我负责主要工作。”

萨贝达丝毫不意外地撇了撇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组织内分工明确，我完成最重要的杀人环节，踩点搜集线索和准备道具都由不同的人进行，不在场证据我们会根据分配工作佯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稍微下点功夫的话，也是很容易实现的。”

萨贝达静静地听着，不错，他初步判断的大体思路是正确的，只是……他不明白像杰克这种继承大笔财产后发家致富且事业有成的家伙为什么非要去报复社会。他忘不了高中时期的那场意外，那只折耳猫……萨贝达敲了敲脑袋，告诉自己迅速忘掉这些，杰克捕捉到他的不对劲，靠了过来：

“你可以作为交换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我也会额外多奖励你一次寻找线索的机会。”

“你说。”

“高三那年，为什么选择了退学。”

萨贝达浑身一颤，不安地扯紧衣袖，没有说话。

他倒是明白为什么这唯一一项不需要见血的任务会如此艰巨了，毕竟被人揭伤疤这件事真的难受，他宁愿延长任务时间都不愿透露自己的半点过往。

“倒也没……”

铃声打断了他的声音，萨贝达舒了口气，自顾自地推开门，接了电话。

“喂！奈布！”电话那头传来威廉急促的声音，萨贝达皱了皱眉，刚准备挂断电话，对方难得直截了当地说了句：“组织喊你回来有急事。”萨贝达犹豫了片刻，索性把杰克直接晾在保健室。

“我马上到。”

他抬头看了看表，距离提交任务还有两个小时，他拿出手机拨通瑟维的电话，对方一直在通话中。

见面再说吧，他这样想着，一步跨上摩托车。夜晚的风格外冷，那些灯红酒绿似乎离他很遥远，巷口的路灯仍旧是断断续续地呻吟着，纸箱里的流浪猫日复一日地被人欺凌，被人诅咒。他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却每次都看起来格外陌生 。

他生长在这个城市，二十七年来，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像是野草，只有根，没有实。

手机再次响起来，萨贝达接了电话。

“瑟维，我的任务有进展了……”

“你在哪？”

“赶回组织的路上。”

电话那头嘟囔了几句脏话，紧接着大吼起来：“回到他身边，组织里有人想阻止你的任务委托！”

萨贝达在前面的路口压低身子蹭着地快速调转方向，加大马力赶回欧利蒂斯高中。现在好了，晚风并不像刚才那样惬意，反倒有些刺骨。他低头避开晃人的车灯，心里想着刚才的两通电话。

他和组织上的交易是：任务换自由。作为金牌杀手，他有权利决定选择知情人，而那些家伙和他有共同的利益倾向，背叛的可能性不大，那么……能拿到一手情报的……

巷口飘来浓重的血腥味，萨贝达猛地一刹车，对于摩擦产生出来的火星全然不顾。

一个瘦高的人影缓缓蹲下，蜷缩在角落里。他踏着满地的血渍，静悄悄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没了动静。萨贝达扭头看向死状离奇的三个人，早已没了生命活动的迹象，萨贝达认得出他们，都是金牌杀手。

他害怕了，这是他当杀手以来第一次如此恐惧，本能的求生反应令他的腿颤抖起来，他深知对方的恐怖所在，这是他唯一一次想过退缩。

对方抬起头，冷冷地盯了他好久，用嘶哑的嗓音闷闷说出：“奈布……快跑……”

人在那一瞬间，腿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萨贝达极力抬腿迈步却因控制不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个疯子，左手还握着长刀，兴奋地以惊人的速度冲来，脚上缠着不清不楚的条状物。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上笼满了极度喜悦的潮红。

萨贝达出于本能反应握住匕首，对方钳制住他，力道大的几乎能捏碎他的腕骨，萨贝达奋力挣扎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拿刀的左手越抬越高……

他死死闭起眼睛，鲜血滴在他脸上。

刀被插对方的右肩上，嵌在肌肤内约莫着有个两三厘米，杰克断断续续地呼出来一口气，浑浊的眼珠逐渐明亮起来，他抬手想抹掉萨贝达脸上的血迹，在对上那双因极度恐惧而颤抖的湛蓝色眸子时，那伸出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走。”他说。

萨贝达狼狈地扑向摩托车，扭头再看了一眼杰克，对方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木讷地蹲坐回去，像孩童一般蜷在角落，浑身不正常地抖动着。

该死的。他心里狠狠地诅咒着自己。

所以我说，再也不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