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洛尘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手里端着第三次热好的粥。门板那侧死寂无声,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将他隔绝在蓝玺的世界之外。
他抬起手,指关节在即将触到门板的瞬间停滞,最终只是无声地落下。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七天前,龙洛尘从舅舅家把蓝玺接回来。那个总是眉眼弯弯喊他“哥”的小家伙,在得知自己身世真相的瞬间就垮掉了,像一尊被打碎的瓷偶。
回来的路上,蓝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攥着安全带,指甲掐得发白。
然后,他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龙洛尘小玺
龙洛尘压低声音,怕惊扰什么似的
龙洛尘“我熬了你最喜欢的鸡丝粥,放了细细的姜丝,你开开门,多少吃一口,好不好?”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这种沉默最是磨人——它不像哭闹,能让你知道如何安抚;它是无声的坍塌,而你甚至听不见瓦砾落地的声响。
龙 洛尘的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一种近乎暴戾的烦躁猛地窜起,他想砸开门,想把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家伙揪出来,想摇晃着他的肩膀对他吼
是谁养你长大!是谁陪你走过这么多年!那个所谓的“血缘”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否定我们全部的生活?
可这股火苗刚一蹿起,就被更深、更沉的无力感淹没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立场去发这场火。
他能说什么?说“我永远是你哥”?
可正是这个认知基础被动摇了。说“别难过了”?
这轻飘飘的像什么话。所有的道理在真实的痛苦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又高高在上。
他才是那个被留下的人。被留在门外,被留在名为“哥哥”的身份里,而这个身份,如今在蓝玺的心里,是否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合法性?
龙洛尘慢慢蹲下身,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手里的粥碗还温着,那点暖意却渗不进心里。他想起蓝玺小时候,那么小一点,跟在他身后,摔了跤从不哭,只是瘪着嘴,伸出擦破皮的小手,要哥哥吹吹。
那时他总能轻易地抚平所有伤痛。
可现在,他连这扇门都进不去。他治不好蓝玺心里的伤。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来回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信息,询问蓝玺的情况。龙洛尘盯着屏幕,手指悬了半天,只回过去一句
龙洛尘“睡了,还好。”
他撒了谎。他无法告诉母亲,她小心翼翼爱护了二十几年的小儿子,正因为另一个“家”的存在而枯萎。这种挫败感是双重的,为蓝玺,也为父母,更为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夜深了,走廊的灯光昏黄。
龙洛尘仍坐在地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或许能做的,只剩下等待和陪伴。即使隔着一道门,即使那份陪伴不被知晓。
他对着门缝,用极轻的声音说,仿佛怕惊扰了夜的静谧,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龙洛尘“你可以生气,可以难过,可以否认一切。”
龙洛尘“但我们是你一辈子的家人”
龙洛尘“永远都是”
声音消失在寂静里。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但龙洛尘没有再敲门。他只是将粥碗轻轻放在门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他走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这里离蓝玺的房门最近。
他关掉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会一直等下去。就像蓝玺小时候怕打雷,他总是这样守在弟弟门口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等待的,是一场无人能预料的黎明。
夜深时,蓝玺会陷入混乱的幻觉,仿佛能听见不存在于这个房间的、蓝安那带着讥诮的声音在耳边重复
蓝安“你根本不是龙家亲生的……”
这声音常将他惊醒,让他浑身冷汗。有时他压抑不住,会用拳头抵着嘴发出野兽般的低嚎,又立刻惊恐地屏息,生怕被门外的龙洛尘察觉。
接下来的两天,蓝玺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为逃亡做准备。他假装顺从地开始吃龙洛尘送来的部分食物,将碗碟整齐地放在门外,甚至在某一次,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门外说了声
蓝玺“谢谢”
他听见龙洛尘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后是带着惊喜的、刻意放轻的回应
龙洛尘“好,好,你想吃什么都跟哥说。”
这回应让蓝玺的心一阵刺痛。
他利用龙洛尘白天不得不去工作的空档,如同一个幽灵般在房子里游荡。他找到了一些现金、一把旧钥匙,以及龙尘一辆备用电动车的充电卡。这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离别的夜晚终于到来。今天龙洛尘得去隔壁市出差,晚上才能回来,本来是龙父去的,他那边走不开,只能他去,龙洛尘很早就出门了,整栋房子陷入沉睡。
蓝玺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滑下床。他将这些天攒下的饼干和那点现金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缓缓地、几乎没有呼吸般地拧开了房门。
下午四点的时候,保洁阿姨去家里打扫,龙母想去看蓝玺的,龙洛尘不让,怕蓝玺看见了又发病排斥,她只好做了些吃的叫家里管家送来
保洁阿姨说刚才打扫房间并没有看家家里有人
管家忙打电话问龙母,龙母打去电话问龙洛尘是不是把蓝玺带走了,他说没有,查了一下小区监控器,在龙洛尘出门一小时后他就大包小包出门了
龙洛尘慌了,大吼着叫助理买票回去,疯了一样往回赶,原来他这几天的听话懂事,是为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