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赵琦雯想要用力的手又放下了，就那样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同学惊讶又轻蔑地提起罗心衣，回忆往昔，问起现在。

赵琦雯刚回国看完爷爷奶奶就去找赵世聪了，问刘秘书，说赵董去日内瓦办事，预计几日后从英国返京，赵琦雯立即明白这是为何，是担心罗心衣不肯回来专程去接她咯？既然这么当块儿宝，罗心衣还需要找工作？笑话，赵世聪的女人会没钱用吗？

“绮雯？真的是你！怎么不进去，你站在这里干嘛？”一个来迟的大学女同学尖叫着上来拥抱她。

“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怕走错包房尴尬么，正准备在微信群里问你们一下。”赵琦雯脑筋急转弯，女同学已经推开了门。

“咳咳，绮雯来了，”一位男同学拼命咳嗽，示意那位正在讲述今日如何遇见罗心衣的戴眼镜的男同学。

“哦哦，绮雯，好久不见，愈发漂亮了啊，太潮太洋气了！”眼镜男赶紧站起来顺便转移话题。

赵琦雯梳妆打扮和她的火爆脾气一样喜欢干脆利落，回国后虽然专注于玩儿，倒也想着要先在行头上融入一下工作。今天穿了一身阿玛尼的职业套装，白色短袖衬衫、宽松卡其长裤，戴一块积家翻转腕表，标志性的短发，远远看起来，颇有老牌港星张可颐的风范，的确称得上一句赞美。

“班长就是班长，还是那么会讲话，”赵琦雯从口袋里抽出手伸向眼镜男，但并不打算放过他，“刚才进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你说罗心衣，她怎么了？”

“呃，”隔了这么些年不见，她们俩目前的关系到底如何，谁也搞不清啊，反正大家也从来没搞清过。罗心衣这都出来找工作了，是不是还跟着赵琦雯她爸大家更搞不清了。万一哪句说错了，赵大小姐甩脸子，以后大家差不多都是一个行业圈子的，混起来可就困难了，班长李耀老老实实叙述，“我们公司最近这不是搞招聘么，今儿面试，我中间出来找同事要资料的时候看着她了，夹在长长的队伍中，刚开始我还怕看错了，等手里活儿忙完了特意去找HR要的资料，的确就是她。”

“嗐！我还以为她出啥事儿了，就这啊？人活着不都得工作嘛，过两天我也要上班儿了呢。来点菜点菜，我请客！”赵琦雯端着水杯放在嘴边上迟迟没喝进去一口，听他讲完话还走神了一两秒，然后豪横地转移话题。

不仅没去赵世聪的公司，还在自己和大队人马一起面试，难道他们真的闹翻了？赵琦雯直犯嘀咕。依照她对赵世聪的了解，若是赵世聪抛弃的罗心衣，她至少会得到一笔赔偿，足以照拂她的生活。若是反之，罗心衣死定了！那么如果真的是罗心衣背叛了赵世聪，自己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毁灭吗？

赵琦雯回答不了。

她曾经是真的那样真心喜欢甚至期待有个罗心衣这样的姐妹。入学军训，她们虽然不是一个专业，却都被抽到表演方队，一起咬牙坚持训练，一起休息聊天，发现脾气相投、兴趣相同，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绘画比如读书；有对未来类似的期待，比如做一个惊艳世界却又完全自主的中国品牌。赵琦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换到和罗心衣一个宿舍。

赵琦雯也是真的恨她，就这样，赵琦雯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熬完的这一场聚会。就像20岁那年夏天的某个清晨，宿醉口渴惊醒的赵琦雯遍寻不着罗心衣，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没人回，心情慌乱地跑到别墅门口，却发现她刚好从路对面赵世聪的车上下来一样。

四目相对，赵琦雯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赵琦雯很想冲过去质问，发现抬脚都很困难，那就站在这里大声嘶吼辱骂吧，可是罗心衣在对面流泪，是抱歉？还是后悔？还没有轮到她去弄个明白，赵世聪从后视镜发现了状况，匆匆把车倒回来，站在罗心衣身旁警觉地揽过她的肩膀,不屑地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又碍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