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昏黄的傍晚时分,在任何一个地方孤独地清醒过来,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的彷徨都令人心生悲凉。尤其是失去外婆失去孩子的接连打击,罗心衣连悲伤是透骨的绝望。
“我都知道了。”赵琦雯眼眶红红,看似哭过了一场,一开口眼泪又要跟着涌出来。
罗心衣有些恍然,她定定地看着赵琦雯又像是没有看到,直到赵琦雯以为她失忆了,罗心衣才张嘴,一出口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干裂生疼的嘴唇是谁的?这沙哑的声音又是属于谁的?赵琦雯赶紧拿来棉签帮她沾湿嘴巴,又拿来吸管杯放在她的嘴边。
“知道什么?”她艰难地略略抬起头吞咽了几口水,又重新躺下,顺着赵琦雯的话问下去,定定看着天花板上最后的日光渐渐消退,任眼泪顺着眼角流向鬓角滑向耳朵,她只觉得麻木,“知道我的孩子?可我甚至不知道ta是男是女,甚至没来得及看到ta长什么样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琦雯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样纤细那样柔弱,她情不自禁把头埋进床单哭出声来。
“不过也算是好事对吗,”听到别的哭声,罗心衣自己的眼泪反而止住了,似乎小小的病房无法同时容纳两个人的悲伤,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种解脱,“生命太苦,何必来走这一遭。”
“对不起,对不起,”赵琦雯愈发止不住干脆地嚎啕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呜咽着反复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呢,我自作自受罢了。”最后一丝日光隐去,头顶的白炽灯亮的刺眼,罗心衣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啊,真想一睡不醒,医术进化到现在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想求死也死不成。
“我见到许培达了,”赵琦雯脸上的妆彻底哭花,眼泪到处擦,眼影晕成一团,什么腮红高光全都不复存在,白色的床单都抹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可她不在乎,脸上这点儿丑算什么,灵魂的丑陋才让她觉得恶心。
“许培达,”罗心衣依旧闭着眼睛,梦呓般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熟悉又好陌生,恍若隔世。
赵琦雯狂灌大半瓶水,企图止住自己的抽噎,“是,他全都告诉我了。”
罗心衣猛地睁开眼睛,她终于明白赵琦雯的悲伤是为什么,她又知道了什么,可她不能置信,“你做了什么?他告诉了你什么?”
“一切,”赵琦雯避而不谈第一个问题,可眼神儿充满了抱歉,“他的前女友们被他拍裸照,他以退为进或威逼或利诱让她们跟有钱人,实质就是个拉皮条的…”
罗心衣看着赵琦雯的嘴巴一张一合,叙述着那些她深藏的许培达的秘密,回忆里的恐惧向她袭来,她想求她不要再说了,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她一个字都发不出,只有血液越来越冷。
“他和刘凯瑞勾结,在我的别墅里,借我的生日party,给那些女孩子包括我下药,干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拍照拍视频”赵琦雯说得愈发起劲,似乎压抑不住想把事实公之于众的急迫,虽然她明知这些事情牵扯面太广,只有录音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她根本拿许培达毫无办法。可她实在难以想象罗心衣是怎么一个人抗下这些秘密,让她赵琦雯没有负担地生活着,所以才求助于赵世聪的吗?可结果却是把罗心衣自己推进这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