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是靖王送给皇帝的美人,进宫的时候穿着一袭轻薄红纱,一双长腿若隐若现,右脚腕上还系着一只银铃,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上。
皇帝叫他抬起头来,他就垂着眼直起身体,白皙胸膛一闪而过,皇帝眯了眯眼,原本他想拒绝的,但靖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身边送人,先前的都推拒了,这次再推还有下次。
“留下吧。”
靖王倒是没想到,美人也没有想到,来之前说好了皇帝不可能会收下的,他朝靖王看了看,靖王没有理他,他只好重新跪回去谢恩。
当晚皇帝就临幸了他,他身上还穿着薄纱,怯生生地靠在榻上被皇帝抬着下巴:“靖王碰过你吗?”
“没有。”
薄纱被撕碎丢在了地上,除了那只银铃还挂在脚腕上,细碎的铃声响了一夜,伴随着美人隐忍地哭了一夜。
第二日皇帝要早朝,美人缩在被子里看着宫人给皇帝穿衣,皇帝背对着他说会给他送来新衣服,如今你是朕的妃,以前那种东西就不要在人前穿了。
他脚上的银铃也被摘了,暂时拘在宫里哪里也不能去,皇帝忌惮靖王,自然也提防他,其实没必要,他自嘲地笑笑,靖王什么也没有吩咐他,他连个工具都不是,只是个摆着好看送人体面的花瓶。
皇帝面前他乖顺的很,皇帝不来的时候他就在小厨房自己捣鼓吃食,香味勾的宫女们眼神乱飘,他大方地送给宫女吃,可宫女只是看了看说要守规矩。
什么规矩啊,不过是怕他下毒逃跑,没关系,他理解,自己吃就是了。
路过宫门的皇帝闻见味道停了下来,他嘴里正叼着一口油乎乎的土豆饼,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看见了皇帝。
土豆饼烫人,他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烫的泪花都出来了都不松口,慌乱地推开盘子跪下来。
皇帝紧着上前两步掰开他的嘴:“朕看看烫坏了吗,怎么不吐出来?”
舌头都烫红了,眼圈也红着,脸也臊的通红,皇帝失笑让他起身,命宫人取来冰块给他含着止痛,然后趁机把他的土豆饼一扫而空了。
夏天燥热,皇帝整日地不愿吃饭,大公公看了倒是开心许多,然而小美人没工夫品大公公的意思,看着皇帝吃完了自己的饼很心疼。
“怎么,舍不得?”
皇帝擦着嘴调侃,小美人委曲求全:“皇上金枝玉叶的,妾手艺粗糙怕您吃不惯,您喜欢就好。”
后来皇帝给他打了只金铃戴上,比银铃更衬他肤白,晃起来声音也更清脆,一晃又是大半夜。
小美人敢怒不敢言,看着金铃想摘,皇帝说摘了就再打一个带环的,套在你脚上再合死,摘都摘不下来。
皇帝常常来蹭饭,小美人当着皇帝的面先吃一口,皇帝就借着他的碗继续吃,最先被吃完的那盘菜一定是小美人亲手做的,比不上御厨的手艺,奈何皇帝就是喜欢。
不到一年,靖王叛变了,但没有成功,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海里,动静是挺大的,但也没掀起什么波浪来,靖王一死叛军就如同散沙溃不成军了。
小美人吓坏了,他是靖王送来的人,靖王叛变谁能相信跟他没有关系呢,连安插都不起眼都那些小太监都被处决了,他这么大一个有干系的人怎么可能被放过。
他泪眼汪汪地吃完最后一口土豆饼,在见到皇帝的一瞬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开始声泪俱下的表忠心,发誓自己只是靖王养的宠物和叛变没有关系。
皇帝看着他嘴角的油,顿了顿答应了。
他走后没有引起大臣的不满和注意,似乎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只是他身无外物,离开了皇宫一时间没有地方去了,想起脚上的金铃,摘了下来砸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后当掉了。
找了一间小宅子,有点破但能遮风挡雨也不容易招贼惦记,暂时过日子足够的,然后买了一兜土豆做了一锅土豆饼,锅不太好,土豆饼糊掉了,他也不舍得扔,凑合着填了肚子。
吃着吃着眼圈一红,眼泪就落进了碗里,靖王烦死了,没事叛什么变啊,这下好了,命没了,还连累他。
他想皇帝了。
那天皇帝要去护国寺上香祈福,他躲在人群里想远远地看皇帝一眼,马上到跟前的时候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地扑到了路中间。
然后他被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带走了,皇帝就坐在金盖龙辇上看着,小美人仓皇低头怕被皇帝发现,都没有注意锦衣卫把他带到了哪里。
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就是皇帝,小美人愣愣地跪下了,皇帝说你像极了一位故人,既然是缘分,那就随朕进宫吧。
他稀里糊涂地又进了宫,没人怀疑他的来历,都知道他是皇帝在路上捡的,当晚皇帝看着他磕青了的膝盖轻柔涂药,看到他的脚腕幽幽地问:“金铃呢?”
小美人一抖:“当……当掉了。”
“朕说过什么来着?”
“臣妾知错了!臣妾是被逼无奈,不然臣妾就要饿死了,我当了金铃买了房子和土豆,房子好破锅也破,晚上黑漆漆的只有我一个人,破锅把土豆饼都弄糊了又苦又酸呜呜呜……”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就红了眼圈,皇帝把人往怀里一抱拍着他后背要他慢慢说:“好了好了,不给你戴金环了,给朕做个土豆饼怎么样,宫里的锅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