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继续：

场景：废弃工厂顶楼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琴酒抛出的真相像一颗投入静水的高爆炸弹，冲击波无声却剧烈地摧毁了每个人固有的认知。

柯南紧紧攥着那个微小的U盘，感觉它重若千钧。这里面装载的，不仅是扳倒组织的决定性证据，更是一个灵魂在无尽黑暗中挣扎了十八年的全部重量。他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揭露身份？”

琴酒的目光掠过柯南，投向远处城市依稀的灯火，那眼神深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疲惫。“‘那位先生’已经开始怀疑内部有最高级别的渗透。他启动了‘净化程序’，我的上线在一个月前……失联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天气，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继续潜伏下去已无意义，反而会让所有牺牲失去价值。而你们，”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最近的行动虽然鲁莽，却恰好创造了这个机会——一个让我能‘合理’地被逼入绝境，并交出证据的机会。”

“牺牲……” 灰原哀重复着这个词，她向前走了一步，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住琴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我姐姐……明美姐姐的死呢？！那也是你为了取得信任，必须付出的‘代价’吗？！”这是她心中最深的刺，无法愈合的伤口。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毛利兰担忧地看着灰原哀，又看向琴酒，无法想象这个问题的答案。

琴酒沉默了。几秒钟的寂静，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再次看向灰原哀时，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宫野明美……”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她的计划漏洞百出，即使我不动手，组织也会派其他人处理，结果只会更糟。她的死，是组织高层一致的决定。”他没有直接回答这是否是“必要的牺牲”，但这个回答，某种程度上承认了那场悲剧的不可避免性，以及他身处其间的无奈。这并不能洗刷什么，却让那纯粹的恨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令人窒息的无奈。

灰原哀踉跄了一下，被毛利兰及时扶住。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恨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无法简单定义的复杂存在，这种颠覆带来的混乱，几乎让她崩溃。

安室透（降谷零）上前一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作为日本公安，他需要考虑得更多：“即使你能证明自己的卧底身份，你手上沾染的鲜血也是事实。那些因你而死的各国卧底、警察，甚至无辜的人……这又该怎么算？”

“我从没指望过能被‘宽恕’或‘清算’。”琴酒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卧底不是请客吃饭。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归宿。我的任务是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为此所使用的一切手段，造成的所有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他看了一眼脚边的枪，“交出证据，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之后，是审判还是囚禁，随你们的便。”

这种坦然，反而让安室透一时语塞。他面对的，是一个早已将自身生死荣辱置之度外的灵魂。

赤井秀一缓缓放下了举着的来复枪，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Gin，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的本名？”他意识到，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姓名。

琴酒没有回答名字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代号已经足够。名字……早就没有意义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后续的支援力量到了。

伏特加有些紧张地挪动了一下脚步，看向琴酒：“大哥……”

琴酒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动作。

柯南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银发男人，他曾经是工藤新一缩小后最大的梦魇，是黑暗组织的化身。此刻，这尊“化身”却自己撕开了表面的漆黑，露出了内里复杂而惨烈的深红。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这不是非黑即白的胜利，这是一场在灰色地带浸染了太多鲜血的、惨烈的落幕。

“我们会核实这一切。”柯南最终开口说道，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在确认之前，需要暂时限制你们的自由。”

琴酒无所谓地扬了扬下巴，主动将双手伸向前方，做出了一个等待手铐的姿态。

当赶到的警察小心翼翼地将手铐扣上琴酒手腕时，那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顶楼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难言。

在被押送离开之前，琴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群与他纠缠许久的“对手”们，目光在柯南和灰原哀身上停留了一瞬。

“工藤新一，宫野志保，”他低声说，那声音几乎要被风吹散，“这个世界的光明，比你们想象的更……脆弱。保护好它。”

说完，他不再回头，跟着警察走下了楼梯。伏特加紧随其后，依旧是他最忠诚的影子。

工厂顶楼，只剩下劫后余生却心情沉重的众人。夜风吹过，带着凉意。真相带来的震撼远未平息，他们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但这场胜利的滋味，却远比想象中要苦涩和复杂得多。

毛利兰走到柯南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新一……他……”

柯南反握住她的手，看着琴酒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啊……我们一直以为在对抗黑暗，却没想到，有人是在用比黑暗更深的颜色，守护着他所认同的光明。”

只是这守护的代价，太过沉重了。这个认知，如同今夜寒冷的空气，浸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