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升三。建议搭配:戯言スピーカー 食用
Summary:他忽然想起了一句他曾在图书馆的墙壁上见过的诗: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0.
妹克与老怪咖的相遇是个巧合,正如他们的分离。
1.
这是新城建起的第五个年头。
在妹克的记忆中,新的庇护所建成前,街道上步履匆忙的人群似乎都长着同一张脸:麻木的,灰白的,看不出感情的流动,布满刀疤与烧伤。那时他年纪尚小,还不明白战争的可怖,只是吮吸着手指,仰着头十分天真地询问身边饱经风霜的大人:“他们……他们为什么不笑一笑呢?”而大人们往往会摇着头轻抚他的发顶:“妹克呀,你太小了,你还不能懂得这些。”妹克懵懵懂懂地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又继续盯住那漫天的火光看,这是他对战争最初的认知。
新城完工后,人狼间的战火也逐渐平息,尽管如此,狼群中仍旧穿插着无数充满敌意的声音,大大小小的反抗因子悄无声息地种植在新一代的幼狼心头。妹克明白,这层表面的和平已经到了极限,迟早会被戳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这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的会这样的快,快到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可是头人狼,不要放过他,不能让他就这么跑掉,怎么说也得废他一条腿、一只眼!”
嘴里衔着生肉的怪咖跑不快,仅用双腿奔跑对他来说还是个生涩的尝试,更何况他的其中一条腿被躲在阴影里的看门狗狠狠咬了一口,一不做二不休,怪咖咬紧牙关,犬齿深深扣进肉里,四肢着地向城门逃窜,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储存的食物已经不够他们的种族撑过这个冬季了,作为能够变成人类混进城中的五头狼其中唯一一头没有受过伤的,他必须这么做。
伴随一声枪响,怪咖重重摔倒在石板路上,他想要爬起来,却用不上力,一向敏锐的感知提醒他击中他小腿并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人类针对狼群设计的特效麻醉弹。在麻醉效果完全生效前,怪咖扬起颈子,将嘴里黏糊糊凉冰冰的肉拼尽全力甩到了远处的灌木丛中。
至少,寻找食物的任务完成了。怪咖如此想到,在药物作用下闭上了眼。灌木丛藏匿的接住肉的同族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深深望向城内怪咖被拖走的方向,眼神幽怨,瘦弱的躯干慢慢褪下皮毛,显出人体的线条,最终蜕变成留有白色短发,套着不合身水手服的少年:“我会救你出来的…我们沉寂太久,是时候了。”
另一边。
“把他丢在这里得了,自生自灭去吧——呸,当初就不该给你们活路,都怪领头的心太软。”
一声闷响,怪咖整个人脸朝地被扔在湿漉漉的土上,尽管他已经分不清那湿润到底是水,还是从他空荡荡的眼眶里淌出来的血液。朦朦胧胧间,怪咖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向他靠近,他丢了一只眼睛,肩上又被补了一枪,对死亡的恐惧驱使他向四周求救,也顾不得来人是谁、是敌是友,奄奄一息地就往那人脚边伸出手,喉咙里呜咽着:“救……救我…”
昏迷的前一刻,怪咖感受到有人将他拥了起来,放到了一团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里。
2.
待到再度苏醒,已是次日清晨。
怪咖睁开眼,却看到一片漆黑,失去视线的惊惶笼罩着他,但局限于对环境的未知,他咽下了一连串的大声问话,试探地向身侧沉下一块的地方摸过去:很…软?像是人脸一样…诡异的手感再加上绝佳的想象力刺激到了怪咖,他一下没控制住音量,大叫了出来:“哇什么东西啊!”被称呼为“东西”的一团猛地颤抖,那闷闷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很好听:“你管谁叫东西…哈欠,你起这么早干嘛,躺下躺下,病号就乖乖躺好行了…受伤还起老早,真不愧是狼…”
妹克一脸没睡醒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直起身子,一把将不安分的怪咖摁回被子里,乱蓬蓬的头发猫似的翘起两角,他也懒得打理,随手扯了件衬衫往身上一套就算完事:“你在这儿,你在这儿先等会,我去给你找点换的衣服…”怪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原本凑合穿着的那件陈旧的黑色连帽衫已经被脱掉,现在是处于浑身上下毫无遮拦的状态。
草。
怪咖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人生…啊不,狼生首次被看光,居然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脸可丢大了。等到妹克回到房间,怪咖已经缩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头咖啡色的蓬松头发在外面,妹克有点想笑,拎着几件比自己的尺码小很多的衣服拍上了怪咖的发顶:“起来了起来了,不该醒你醒了,该醒你又不醒了,合着让我给你穿?”这一句话终于把装死的怪咖炸了起来:“停停停,我自己上,我自己上,真是那个什么的…”
怪咖换衣服的时间妹克的嘴也没闲着:“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哦——老怪咖是吧,那我叫你lgk也行。”“我?叫妹克就行了,全名你叫出来太怪了。”“…lgk你耳朵露出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怪咖又一次华丽丽的炸毛了:“啊…?!你认真的?干什么啊这是,有请咖导师掉马是吧,哇,这是要干什么啊兄弟。妹克你确定没骗我?”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头,熟悉的毛绒触感属于是把他吓了一跳。“完了完了…哎,妹克,你你你你,你不会把我供给那个谁的巡逻兵吧…我要没记错你们人类的法律好像明确规定不许狼族进入城内的吧。”
“那个啊…没关系,他们查不到军队头上来。”妹克打了个哈欠,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能让怪咖炸裂一百次的话。
3.
距离被妹克捞回一条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怪咖剩下的那只眼睛好的差不多了,尽管与之前相比的褐色要更深一些,至少比两只都瞎掉要好的多。
狼族的暴动开始不局限在城邦边缘,靠近城中心的地区也开始出现部分的小型暴乱,经过与妹克几个月的相处,怪咖隐隐约约觉得人类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不像是自己父母所说的残虐无情,他摇摇头,不打算继续深想,毕竟再往下,就要回溯到几十年前的人狼战争开端去了。怪咖决定先清空大脑,把给妹克的情人节礼物准备好。
“lgk,lgk?我回来了。”
门突然被打开,紧随其后的是妹克的声音。
怪咖连忙把手里打包到一半的玫瑰花藏到桌子底下,装作若无其事回应妹克:“啊,我在这呢。”妹克显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径直走到怪咖身前,脸上笑意盈盈,怪咖却莫名其妙的慌张:“刚刚把什么藏起来了?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不是,唉,你非得看吗?”怪咖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将刚藏好的花塞给了妹克:“前几天看到你们过什么情人节,据说是给好朋友什么的送礼物,然后我就…”声音越来越低,怪咖看见妹克一副古怪的表情,这才醒悟了哪里不对劲:情人节,顾名思义,当然是给情人……怪咖不敢继续想,就那么僵在原地。
“真没想到啊,lgk。你居然把我当成伴侣了?…”妹克的声音格外低沉,听不出喜怒,怪咖喉结滚动两圈,支支吾吾的说:“这个,这个你听我解释,我其实…”“你其实不喜欢我?”妹克抢先开口,掐断了怪咖的话。“不不不,到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怪咖被噎的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嗫嚅道:“我我我,我不知道啊,妹克…呃,那个…”
“我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你,你更喜欢哪种说法?”
妹克的直球属实给怪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呆呆抬起头,眼睛里泛着光:“给我等一下啊,你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俗套点说就是一见钟情?好吧,不过就是这样,你接受吗,我是指我的表白。”妹克依旧笑眯眯的,似乎真的很认真。怪咖愣愣地点了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有了第一个男友,然后两个人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可惜的是这不是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尾也绝不会像童话般完美无瑕。
4.
“狼!狼全都进城了!”“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法子,子弹打不穿它们的皮!”
“巫术,一定是巫术!”
“救救我,我不想死,你们不是军队吗?快救救我…”
“不要,不要过来!军队呢,军队呢!救救我…”
妹克迷茫失措的站在街道中央,滔天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就那么呆呆的站着,身边饱经风霜的士兵不断劝他快点回去,快点逃跑,要来不及了。妹克摇头,他要等怪咖回来,从今早怪咖起个大早说要出去买早点后,他再也没看见那个褐色的影子,一种悲悯的不安点点侵蚀他的冷静:“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好久不见啊,妹克。”
轻快的少年音色传入妹克耳中,他偏头去看,蒙着眼、下半身沦为蛇状的小程正歪头笑着面对他:“真是过了很久啊——嗯,让我想想,对了,我记得是你的士兵把老怪咖绑走的对吧,现在我要带他走…那可是我们队的伙伴。做笔交易如何?用怪咖换剩下所有人的命。”
“你对你的族人做了什么…?”妹克张张嘴,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嘘……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是信仰,让他们无坚不摧,也是因为信仰,我才付出半条命,借走了神的半身。”小程故弄玄虚地往唇上压了一根手指,笑嘻嘻说着。“好了,现在做出选择吧,妹克。”他挥挥手,有一只眼发红的狼群缓步上前,全部露出机械化的凶恶面相,失去意识一般。
“等等!小程!”怪咖姗姗来迟的从某个巷子里窜出,一身狼狈的他显然遭受了一场苦战,这才来晚。“小程,那个什么的,妹克是个好人啊,看在你大……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小程阴郁的眼光近乎可以透过蒙眼的布纱实体化,但斟酌片刻,他还是扬了扬下巴,示意身后的群狼退下。“也行,毕竟我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救你回去嘛!小迪老师可担心死了。”小程故作欢快的说,蛇身滑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上前拉住怪咖的手,依旧翘着嘴角:“好啦,我们回家吧。”怪咖回头瞥了一眼妹克,叹口气,跟着小程朝远处的树林快步走去。妹克呆在原地,伸出的手也来不及缩回,看着怪咖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了一句他曾在图书馆的墙壁上见过的诗: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尽管不全能和现实对上,但也大差不差。
我会再次找到你的,就像之前那样。妹克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浓浓的眷恋与泪滴。
5.
“故事的最后,城主没能找回他的爱人,只是带回了一具有着褐色皮毛的,瘦瘦小小的狼的尸体。”白发的男孩合上书,看向了脚边吮吸着手指的两个小小的孩子。“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嗯嗯,我同意黑肉的话。”两个小孩一唱一和,男孩没有提出异议,微微笑着:“确实,我也觉得这个故事写得不怎么样,不如,你们两个自己写一篇童话怎么样?”孩子们拨浪鼓似的点头,抓起笔纸跑到了一边,自顾自玩了起来。
而男孩收敛了笑,看向身边空无一物的座位:“你也觉得很无聊,对吧,伊德海拉。”
“你猜对了一点。”无形的神微微颔首,抚上男孩发顶。“你把这个故事改的不似人形,但,它比原先的故事好多了。两个人一起死亡,实在是烂俗的结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