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低语的耳朵将注视着爱情被鼓声送走。¹
「01」
老怪咖任由妹克撕开圈住脖颈的条纹围巾,裸露出下方一朵两朵不成体系的白色雏菊花,大多是未绽的花芽,但也有些已经盛放,散出的不是花朵一贯的清香,反而是浓郁的血腥气,扎入肌肤的花茎隐隐透红,似是吸食血液长大般。妹克感到一阵牙酸,顶着纠结的表情开口:“…lgk,这怎么回事?”被压在身下的男人无奈的展露笑脸,澄澈的咖啡色眼睛映着妹克微怒的面容:“啊…啊,那个啊,那个是,是点缀啦,对对对,肯定是小程他们搞的恶作剧——不要担心啊,等我那个,等我去找小程理论,有事儿宰…找小程嘛!”
妹克不是呆子,自然分辨的出老怪咖是在打哈哈,不愿意,或是不能说出那究竟是什么,尽管如此,妹克的直觉告诉他,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昏黄灯光下的雏菊花浮着层薄而浑浊的金,血色看不太出,味道仍旧刺鼻,老怪咖的表情大约僵硬了一秒,额角泌出湿漉漉的冷汗,与此同时,原本他后颈蜷缩的一只花芽婉转抽长身材,崩开片片绞在一起、边界不甚明显的花瓣。妹克察觉到那人身体突如其来的绷紧,抿着嘴,语气骤冷:“lgk,实话实说,你怎么弄的这些花?哎——呀,你别说恶作剧这个理由!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骗人是吧lgk,不会骗人可以不骗,瞎搞,你这就是在瞎搞!”他炸毛炸的厉害,温温的腔调在沉默里销蚀殆尽,老怪咖也明白瞒不下去了,只得深深呼口气,几乎是嗫嚅着吐出第一句话:“…妹克,借我一根烟吧,就一根,你……听我慢慢说。”
燃烧的烟头在阴影之中明显异常,老怪咖半张脸藏在烟雾里,动作生疏的吸了小小一口,不知为何,妹克心头一颤,莫名觉得恋人这一开口,说出的事实,应当是他无法接受的。“我得病了,呃你先别着急问我什么病,因为我也不知道。妹克…我,算了,我还是直说,咱最好还是分手…这个,不是因为病,是我的错,是我不爱你了,我变心了行了吧,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老怪咖堪堪喷了个变形的烟圈,嗓音低哑,阳光开朗的一面被刻意回避,他不敢抬头与妹克对视,太难,太可怕,什么都好,他知道妹克绝不可能因他一句分手以及随口编造的理由就恨上他,只能趁花朵未遍布全身,血液尚未凝固,远离这里,离得越远越好,最好独自死在某个找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别被找到,似乎如此便可消解妹克或许会有的悲恸。
“……”
妹克安静的听,然后张开嘴——他好像说了什么,也有可能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但老怪咖只听到模模糊糊的混杂的噪音,随后捂着剧痛的左眼踉跄的扑出了门外:一朵分不清是由血染成还是先天赤红的雏菊携着几朵碎小的白雏菊钻出他的眼眶,肆意伸展枝条,生长得郁郁葱葱,占据了所有曾经隶属于瞳孔的位置。
「02」
等到老怪咖神志缓慢归位时,早就跑到了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位置的鬼地方,而那些贪婪的花朵已经蔓延到嘴唇往上,几乎占满右半边脸。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老怪咖全身重量压在墙壁,步履凌乱的向远处形状陌生、亮着白炽灯的花棚走过去,他喉咙里还卡着点血沫儿,吐字不算清晰,踌躇且艰涩的隔着一层奶白色玻璃,同里面作势要熄灯的粉发男孩说道:“我没有恶意,请让我在这里暂时待上几天,啊还有那个什么,我不会影响营业的。”
“哦哦,你是老怪咖是叭,小程跟我讲过的呢,我是幻贺,是他朋友啦…寄宿啥的没有问题,反正我是肯定没问题的啊小伙计,卡梦他应该也问题不大,进来吧进来吧,没事情的啦,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嘛!”双颊圆乎乎的男孩手脚麻利解开大门内侧的锁,十分自来熟的操着一口黏糊软糯的塑普乐呵呵回应,放人进来后他立刻又把门关紧,然后把食指凑到唇边,冲老怪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可得小点声捏,卡梦现在还妹有清醒,他介个鬼样子出来看见人类肯定要发疯的嗷…唉不对,你这身上都长的甚莫东西,这是甚莫东西,花还能长在人身上的莫?”幻贺满脸写着看不懂三个字地撩了撩自己大约六七个月没剪长至地面的长发,有意遮挡了下巴边上那烙印一小片深青色的法阵形疤痕。
老怪咖沉默了会儿,摊开手掌示意幻贺把他的手给他,幻贺跟着做了,紧接着便摸到那雏菊花的花瓣——不是平常粗糙的质感,也不是脂膏的触觉,反而近似于人的皮肤组织,软,但凹凸不平,下面似有几千几万的小颗粒垫着,缩回手来指尖上沾的花粉也有股刺鼻的血腥气。幻贺太熟悉那味道了,熟悉到想吐的地步,因此他在嗅到的一瞬间立刻撇头,用手挡着嘴小小干呕了一下,糯叽叽的腔调都有些颤抖:“你你你,你得病了是呢,小伙计?介个,介个病…不对不对,既然你过来到我这来了,你能看到这里,你肯定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并且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事情对不对,不嗦发,不嗦发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花人捏。”幻贺从凳子上一蹦而起,散发淡香的发梢掠过老怪咖鼻尖,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口音加上每句话最后一个拉长音的字符使得老怪咖即使想听清他说的啥都听不太清。“没有爱,没有爱的花儿怎莫过的下去呢…完了呀。”
反应了半天,老怪咖才听出幻贺的意思,抹掉鼻梁上一层粘腻的汗液,满腹疑问:“哈…?这这这,啊这是什么意思啊,呃,我做的不对吗?”幻贺回应他的语气不再慢吞吞、绵长的,而是一反常态尖锐的要命:“你还说捏!你觉得你这么做就可以摆脱诅咒了是莫!想都不要想,你,你这人你不对劲,一看就没研究过这方面呢!”说着,幻贺扯了把戴的很歪的尖顶皮革帽,用皮靴尖端狠狠顶了两下老怪咖的凳腿。“走走走,跟我去见卡梦嗷,别问为甚莫,赶紧走!唉呀你放心啦,我又不是害人的女妖,怎莫会害你死喏!你就听我话赶紧走就对了…错过时间,贝雷都救不了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