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程少商刚想着取千里醉时,前方忽然传来喊声,不过人太多了,在众多杂音下她并没有听清楚。许多人开始向前方涌动,程少商看了看田家酒楼,又朝传来喊声的方向瞅了瞅,最终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八卦的内心,随着人群的方向向前走去,一探究竟。
河里有一个女子,一直在水里扑腾,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眼神不好使的缘故,岸上热心的游客伸过去的救助杆子她硬是无视了,嘴里一直喊着桥上的凌不疑,希望他能救她。
看女子的穿着打扮,裙子虽然被河里污水弄脏了,但仍旧能够看出良好的质地,发髻上的牡丹玉簪,艳丽剔透,更是珍稀难得,价格不菲,很明显这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女。至于仆从围绕的贵女怎么会落水?女子扑腾时,附近的河水变得浑浊,水中返泥,说明河水不深,再看看岸上仆从脸上敷衍的焦急,以及人群中面容俊朗气质出众以至于鹤立鸡群的凌不疑,程少商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便猜了个大概。
“蓝颜祸水啊,虽然是个冷面煞神,这招蜂引蝶的程度不下昔日卫阶。”
瞧着凌不疑俊朗的面容,程少商发出感叹。
京中贵女碰瓷沙场名将,若是碰瓷成功了,便是英雄救美,金玉良缘,说不定还能被称为是一出佳话,可要是碰瓷失败了,纵然贵女颜面尽失,这将军也落不着什么好名声,凭“见死不救”“冷硬心肠”,就能劝退许多妙龄少女了。
算了,看在凌不疑是阿姊的朋友的份上,她程少商就帮他这一回。
趁着人多混杂之际,程少商随机挑了个正在伸杆子的小厮,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一个人面对突发情况时采取的通常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小厮落水后下意识的扑腾,不过当他站起来时才发现水深堪堪到他的腰部。这下子就尴尬了,凌不疑转头就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河里的女子。
程少商藏匿在人群中笑得开心,深藏功与名,抬头一笑时恰好与回头一瞥的凌不疑视线相撞。男人回眸一眼,灯笼里燃烧的烛火发出黄白色的光芒,影影绰绰地照在男人的侧脸上,使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惑人,那双深沉的海的眼睛在灯火的映衬下,泛着细碎的微光,如同星辰在海中畅游,美得如诗如画。程少徵看得有些呆愣。
噼啪,手上提的灯笼里蜡烛灯花闪爆,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沉溺于美色之中的程少商。
咳咳,美色误人,美色误人,程少商低头嘴里嘟囔几句,待桃腮上的热度消退地差不多了,才敢抬头回视。
是我帮了他,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此想法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程少商胆色愈足,不仅敢回视,还顺带附赠了一抹得意浅笑,似乎是在冲凌不疑表炫耀自己的聪明一般。
凌不疑身边的梁邱起和梁邱飞注意到他们将军停留过久的目光,顺着方向看过去,性情活跃的梁邱飞脱口而出,“是程四娘子。”
被噪音干扰到的凌不疑直接向梁邱飞甩了个眼刀,示意其保持安静,然后继续以温柔含情的目光看向程少商。
“走火了,田家酒楼走火了。”
“遭了,阿姊的千里醉。”
顾不上凌不疑了,程少商慌里慌张的就往火光冲天的田家酒楼跑去。
田家酒楼花灯众多,虽然在程少徵的提醒下,错开摆放,然而还是不小心走了火。木质结构的酒楼在京都才子圈中是一个不错的消遣之地,醇厚的酒香与悠悠的木香交织混杂,极得文人墨客的喜爱,然而在走了火的情况下,木头、烈酒,再加上夜间凉风,那可是真真是要了命的。一点子火星以燎原之势蔓延,顷刻间,名满京都的田家酒楼就被烧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木头框架。
火势开始向周边的其他商铺蔓延,整条街上火光冲天,人人都在向外面逃窜,慌乱中,有人跌倒了,有人被踩到了,一时间,呼喊声、哭声、惨叫声震天。
程少商自幼被葛氏苛待,长于京都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出门看灯会,哪里见识过这样大的场面。心里又惊又怕,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程始在喊她的名字,一个转头的功夫便不小心被身边的人绊倒了。
摔倒在地的程少商看着周围一双双靴子从身边经过,心里怕的紧,这要是被踩到就成肉泥了。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程少商不敢耽误时间,努力挣扎着爬了起来,刚站稳的一刹那,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程少商一边哭一边跟着人流向外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小心撞进了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怀里。
程少商刚准备道歉从男人怀里退出来时,就被男人按着后脑勺紧紧地塞入怀里。视线受阻的时候,其余感官会比平常更为灵敏,挣扎不动间程少商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松香,好像是凌不疑。
“凌不疑?”
“嗯。”
人生四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再这样又慌又怕的时刻碰上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程少商内心忽然犹如鱼儿如水般安定下来了。
“嫋嫋,嫋嫋。”
见程始朝两人方向走过来,凌不疑将人从怀里放开,在程少商耳边低语了一句便隐入人群中了,“在这乖乖等你阿父过来。”
鼻尖的松香淡去,眼中重见光明,程少商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凌不疑的身影了,前方程始正在向她跑来,“溺溺,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