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烨去往一线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糟糕。
涔云在大雨中仿佛绵延的山群，涌入一场青山绿水的远遥，盛大的白色繁殖让天空长了一片白翳。
雨不停，雨点不是温柔地坠也不是肆意地飞，是大颗大颗不计后果地往下砸，砸得满地狼藉累累，砸得人间伤春悲秋。
纤细的枝桠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狂风暴雨，只在暗哑的哀歌里一点点摧残着脆弱的手臂。
.「护士」“许大夫陆大夫！来看看这个伤员！”
……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尽数是震耳欲聋的凌乱脚步声和呼喊声。令人不得不将神经紧绷起来，无法喘息。
这里可比医院糟糕多了——连绵厚重的大雨，倒伏于尘土的废墟，接踵而至的伤员。
甚至可能还有没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活生生的人，被浸泡在污糟的烂泥中，永远直不起来身子。
弯成一个诡异的悲哀的弧度。
很多次，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白大褂接过病床。上面的人或昏迷或清醒，或哭喊着或血肉模糊。
许烨都难以脱身地、无从尽言地，被大量大量如浪潮如雪崩般的痛苦所包围。
所窒息。
自然在逼我们付出严苛的代价，那么脆弱那么真实。灾难忽然变得太具体了，太逼近了、扑面而来、避无可避。
许烨脚不沾地地忙了两天，才得以短暂地呼吸一口气。那个夜晚少见的没有下雨。
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她换掉满是血迹的白大褂，掀开帐篷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陆晨曦在外面坐着。
在打电话。
应该是和庄恕。虽然这家伙脸皮儿薄一直不承认，但其实这样显得更加明显。
少女站在草地里，夏天依旧是湿漉漉的，水汽铺天盖地地充斥在每一口呼吸里。潮热的空气如死态的水。
不动声色地没过人的头顶。
许烨望了一圈都在和自己亲人联系的医护人员，心想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该联系一下亲近之人？
但随即又想起自己似乎没有亲人可以联系。
她眨巴了一下疲倦的眼睛，还是拿出手机对着久违的隐匿在乌云后面的月亮“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发给谁好呢？
许烨点开微信，视线瞬间就被置顶扬帆的微信给占据了。
许烨“……”
会不会太唐突了？毕竟自己现在和扬帆都还不算熟稔的同事。
她有点犹豫，思念却在作乱。
泛白的指尖抓着手机，思索无果正打算放弃的时候，不远处的陆晨曦突然大喊道。
陆晨曦“许烨！你在那儿干嘛呢！？”
许烨心下一惊，大拇指指尖顺势一滑，那张本还在犹豫的照片就被发了出去。
许烨“我焯……”
她暗骂一声，但没打算撤回，而是熄了屏将手机放回到衣兜里。转头朝着陆晨曦坐着的帐篷走了过去。
年轻的医生撑着下巴笑着问。
陆晨曦“你在那儿干嘛呢？不会是在给某个人发消息吧……？”
许烨“以前没见你这么八卦？”
她对着陆晨曦的头就敲了一下。
陆晨曦“嘶～痛痛痛！”
陆晨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暴？”
许烨食指抵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许烨“我怎么觉得你谈个恋爱整个人都变得小女生了？”
陆晨曦“……你胡说什么呢？”
陆晨曦“我一点儿没变好吧……”
她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随即眼神变得欣喜，立马举起来。
陆晨曦“好像是庄恕给我发消息了！”
许烨“……”
许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许烨“你看吧，我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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