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红雨,花销飞舞。
那一片片淡粉色的花瓣洒落在那树下哭泣的孩子身上,落英缤纷下是浓浓的悲哀。
这不是秦千慕第一次感受到墨韶寒身上的一种仿佛可以掩盖阳光的悲哀,那悲哀,如同凛冬最寒冷的雪,可以掩埋一切的温暖。那一刻,花瓣中的孩子就真的恰似墨韶寒,如果,失去了琴的力量,可能弱小的墨韶寒也会如此无助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一幕,明明落花缤纷很美,秦千慕却是难以抑制住心里的痛。他熟悉着墨韶寒脸上时不时出现的悲哀,如果以前的墨韶寒也是这样的话,是否那种悲伤已经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忽然间,天空开始变暗,这一天本就不是烈阳日,阳光也是很吝啬,躲在云层里时现时消。也许仅仅是看起来不会下雨,但是当天空也为一个悲哀至极的人悲伤时候,天也会哭泣。
转眼间,天地骤暗,如丝的雨飘临于世界。
落花,细雨,悲哀。
秦千慕看着雨丝打湿了树下的孩子,也忽然间才意识到自己也差不多湿了半个身子,也是一下子想起来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有着一把伞。
树下的孩子已经不在意雨丝了,也许在他的心里,连天空也在折磨他。却是恍惚间雨停了。
他抬头,入他银瞳中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温和的琥珀色眼睛,眼里似阳光,让他在那一刹那间无比的渴望接近。第一印象,眼前的少年好温暖,想靠近,却不能。
秦千慕你还好吗?
很温和的声音,就像是孩子记忆里久违的母亲的声音。忽然间,少年伸手抚摸着他脏兮兮的头发,手掌的滑动间,孩子的鼻子一酸,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他没有告诉秦千慕,秦千慕此刻抚摸的地方是刚才不久被人用一块石头狠狠砸中的地方,很痛,却在秦千慕的抚摸下不痛了,就像是母亲的抚摸。孩子好久没有感受到这股温暖了。
“你是……谁?”
轻轻地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颤抖的音,似乎在恐惧又在渴求什么。
秦千慕我是来这里过暑假的。我叫秦千慕,你呢?
“我……我叫墨殇寒……”孩子弱弱地开口,却是让秦千慕一惊,和墨韶寒极其相似的名字,但是却不是一个好名字。
秦千慕墨殇寒……我感觉还是墨韶寒比较好听啊……
不由自主的,秦千慕说出来这个名字,当初寒没有告诉秦千慕名字,可是秦千慕心里就蹦出来这么名字,他感觉,这就是他最熟悉的人。
“哎,我目母亲说我的命不好,要用极恶来压制……”
秦千慕才没有呢,寒的命可好了,你未来……呃,不是!我是说,你会一直好好的。
秦千慕差点想说出墨韶寒未来成为名动千里的琴师,但又一想也许他不该随随便便的干涉现在这个看起来很像墨韶寒的孩子的命运。
“我是灾星啊……”
“我,注定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大哥哥谢谢你为我撑伞,但是我怕我身上的厄运会传给你。”
秦千慕怎么可能啊!我可以看人命相哦,我眼里你的命可好了!
“可是以前……”
孩子想说以前算命先生的事,但是看着少年坚定的表情也不说了,这是第一次,除了母亲外有人对他说他未来的命会很好。其实他早就料想过了,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他甚至想过来很有可能他不久后就会死亡。毕竟灾星怎么可能好好活着,活上个长命百岁。
秦千慕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些温暖,他不希望这个孩子哭,那股悲伤他不希望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约莫着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承担。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是像以前的秦千慕一样,无忧无虑,脸上带着至始至终是春风般的笑容。
一想到这里,也不管别的事,秦千慕就拉起了孩子的手。
秦千慕寒,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应该饿了吧?要不来我家里我给你拿点好吃的?
“不要!不,我会给你带来不幸的!”孩子连忙阻止,“我,我有地方可以住的,我也不饿的……”
孩子拼命摇头,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发出了肚子饿了闹空城计的声音。
秦千慕真的不用吗?
“嗯,谢谢你为我撑伞,但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孩子露出了笑来,那一抹秦千慕熟悉到已经刻在记忆深处的笑。悲伤至极,却是强撑着,带着温和。如果带上一些疯狂,那确确实实是墨韶寒无疑。
秦千慕你……那我伞留给你了,我的包里头还有些食物,我都给你了。
秦千慕你,有地方住吗?这个雨可能会下很久,而且会很冷的。要不,跟我回家?
秦千慕又一次拉了拉孩子的手,却是再一次再一次遭到了孩子的拒绝。秦千慕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甚至一时间想要把孩子抱起来直接抱回家。
这个主意显然不合理,秦千慕早就意识到,不知道是时代的原因还是本身的不熟,现在的父母很是古板,让秦千慕基本上不怎么想要亲近。感觉秦千慕完完全全是在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很多事情他也不能说也不能做。
可是秦千慕还是不放心,直到孩子无奈地起身拉着秦千慕的手带他七转八拐地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小山洞前,那个小山洞真的是小山洞,小得可怜,但是里面似乎被孩子布置得不错,,甚至还有一床薄被子。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大哥哥,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我,只有这一个家了。”
孩子拽了拽秦千慕的衣摆,低着头不敢看秦千慕。
秦千慕嗯,我答应你。
秦千慕又一次摸了摸孩子的头。他蹲下身子直视着孩子的眼睛。
琥珀色中倒影着银白。
旭日中掩映着一抹白雪。
秦千慕寒,那我以后可以偷偷摸摸来吗?
“可以吗?大哥哥,我……”
秦千慕我想我和寒很有缘分呢,而且,寒,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的发色很眼睛。
秦千慕你的发色宛如世界上最洁白的雪,而你的眼里是星辰,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银白色了,这不是灾厄的象征,这份白恰恰相反是美好的。我想,你不属于黑夜,你是光明的代表。
秦千慕寒,白昼赐予了银发的发色和瞳孔,这代表着你是收到白昼最佳恩赐的孩子,不是灾星。
秦千慕纯洁是你的洁白。
“大哥哥?真的吗?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谢谢……”孩子又开始哭泣,但这一次与先前的不一样,这一回多了一丝欣喜。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那一天,秦千慕初见这个世界的寒。
殇,未到成年而死者;韶,美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