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拿起烛台抬眼一看曲小枫,似乎以为自己撞了什么邪
嘀咕着“这可真是做梦都不让我安生…”
说罢了就打算转回去睡觉
小枫用手扒住了掌柜的门,他一下子没关上,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眯着眼睛将烛台向小枫的脸旁凑近了一些,见小枫仍然看着他,他连忙将烛台用手稳了稳,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西洲九公主
“啊…九公主这么晚了,不歇息,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我们小店还有什么不周到的?”
掌柜的脸上扯着一摸谄媚的笑意,小枫不想同他多费口舌,她单刀直入
“你为什么不给那位茶商的房间里多备几床褥子?”
那掌柜刚醒来,还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手指向了那件客房的方向
:“九公主说的可是那位中原的人?”
小枫点了点头
那掌柜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样子:“九公主,您就为了这件事不让我睡觉吗?”
小枫即使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语气中的愤怒:“什么叫这件事?他受了伤,体格又不如我们西洲的男子,这样的冷夜,他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掌柜看着小枫着急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理解小枫的感受:“小公主,您知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个废人,你们把他带回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用。”
“况且,你们明日就启程了,他都在那帮血罗刹手里活了这么久了,在这里熬一晚上应该也没什么。”
客栈老板似乎已经全然清醒了,见小枫单纯的样子,他低声的嘱咐了一句
:“小公主,我倒是还得再提醒您一句,我这样对他,您那边的将军们能不知道?他伤成这样,他们连军医都没有及时派来,可见就没对他有多重视,说到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小枫摇了摇头:“不对,賀诗是专门来找他的,如果不重视,那他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过来剿灭盗匪?”
老板的煤油灯芯因为炸裂发出来一声脆响,那火光变得微弱了几分,老板说:“小公主,我的灯比不得您的羊脂油,我这油都要燃尽了,也不和您多说了,我在这里左右逢源了这么些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他咳了一声:“你看,咱们西洲派兵来救他是面子上一定得做的,日后澧朝要是问起来,多少我们也有个说法,是一条退路。
但是救到了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啊,这一帮截匪也是咱们西洲的人,说到底是我们待客不周,来到西洲地界之后又对使臣看护不力,总是咱们吃亏。”
“以后澧朝要是拿着这位茶商的事情发难,多少也是咱们理亏,而现在活着的这位,是一根活刺啊,而且活生生的扎在了咱们这边,澧朝的皇帝要是突然把他丢出来做个文章,你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开店这些年,也接待过不少澧朝人了,他们的文人那三寸不烂舌是多厉害,到时候他们几篇帖子写来,说咱们民风剽悍,对他们的使臣不敬,需要派都护府的人来整顿一番,那不就有理由对付咱们了。”
“但是若是那位在土匪窟里死了,这件事总是可以顺着时间慢慢抹去了,这根刺也就不是活刺了,一桩陈年旧事,也没有人会记得这位的死活,若是澧朝提出来,咱们不认或者送些贡品安抚一下也就过去了。”
小枫看着掌柜的,虽然他说了怎么多,她却觉得自己愈发的看不懂他了:“掌柜的,你懂的可真多。”
掌柜手里拿着的灯灭了,但他也没有在意
“公主抬举了,我也只是为了自己活得好一些的小小店主而已,左右周旋,不得不警醒着些。
唉,其实我看他也确实可怜,只是他的命不好,若是平安将圣旨送到咱们这里,日后也少不得两边生意上的荣华富贵,但是现在,这差事办砸了,他也只能当一根刺了。”
等掌柜的关上了房门后,小枫转身来到了自己的客房,小枫一踏进去那客房内,周身的寒气散了个干净,小枫看了一眼床上蓬松柔软的羔羊皮毡子,走到碳炉边伸出手,那炭炉里燃着的是上好的松木银灰碳,用银笼子照着,笼子上也雕刻着精致的葡萄藤青鸟藤
这碳燃烧的时间长,烟味极淡,散出的热气也不浓烈,而且还有着一股子松枝的香气
小枫看着那一笼炭火,她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就在窗子不到几尺处,却是阴暗冰冷的另一个世界
她的手很快就被炭火烘得暖和了起来,小枫走到床边,给自己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回想着
那一盆盆冰冷的血水,那人微弱的呼吸,嶙峋的瘦骨
也是不让回想,记忆反而会越深刻,那些东西让小枫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了身,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眼睛看向了门外,她穿了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枫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客房
那客房的灯已经熄灭了,小枫还是问了一句:“你睡了吗?我进来了”
果然没有人回答
小枫推开门,一股冷风从脖子里灌了进来
小枫稳了稳自己的灯,将它放在桌子上,这才看清了周围
那人原本在床上,现在却瘫在窗边,那窗子已然敞开,冷风像刀子一样吹进来
小枫连忙跑到他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
放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自从她走后,那人似乎是清醒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