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年的指尖刚触碰到相册边缘，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本相册被他藏在书柜最深处，裹着厚厚的防尘布，像是被遗忘的时光。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将布掀开，泛黄的封面映入眼帘——那是乔穗穗亲手挑选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白玫瑰，如今花瓣的丝线已有些磨损，露出底下的米白色布料。
“咔嚓”一声轻响，相册从他指间滑落，重重摔在地板上。照片散了一地，像是破碎的记忆碎片。姜哲年瞳孔骤缩，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却在触到一张照片时僵住了。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连衣裙，正趴在乔穗穗怀里笑，而乔穗穗的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是小年糕两岁时拍的，也是他最珍贵的一张。
“怎么这么不小心？”欧阳明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她刚端着水果走进来，就看到姜哲年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一张照片，指节泛白。她放下果盘，轻轻走过去，弯腰捡起散落的照片和相册。
她的指尖拂过相册封面的白玫瑰，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随后，她蹲下身，将散落的照片一张张拾起，仔细地插进相册里。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映出淡淡的光影。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平静。
姜哲年看着她的动作，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将最后一张照片插好，然后用袖口轻轻拂去相册封面上的灰尘，那动作细致入微，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品。接着，她站起身，将相册重新放回书柜最深处，与其他书籍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仿佛它从未被取出过。
“明珠，”姜哲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相册上面的人……是你吗？”他指的是相册里一张被夹在中间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眉眼间竟与欧阳明珠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质更温婉些，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欧阳明珠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随后，她转过身，看着姜哲年，语气平静地说：“这里太闷了，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两人来到宽敞的客厅。客厅的装修简约而奢华，米白色的真皮沙发，意大利进口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一幅抽象派油画，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欧阳明珠双腿交叠，优雅地倚靠在沙发上，右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那动作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难掩她的优雅气质。她看着姜哲年，眼神清澈而锐利，像是能看穿人心：“说吧，你到底是谁？你和乔穗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哲年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来话长。乔穗穗是乔家的孤女，二十年前，家父受乔老爷所托，代为抚养她。后来姜家公司出现危机，急需资金流转，我便和乔穗穗订了婚，次年结婚。姜家也正是靠着乔家留下的这笔遗产，才得以起死回生。”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却也掩不住他眼底的悲伤。“婚后第三年，爷爷因为穗穗身体不好，担心她无法生育，便在国外联系了代孕。直到孩子两岁时，爷爷才将孩子带回，交给穗穗抚养。我们给孩子取名叫姜念穗，小名小年糕，因为穗穗最喜欢吃年糕。”
说到这里，姜哲年的声音哽咽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谁能想到，第二年，不知道是谁将乔穗穗是乔家孤女、手里握着巨额遗产的事情泄露了出去。穗穗和小年糕在家门口遭遇绑架，歹徒索要赎金不成，愤怒之下，竟将小年糕从三楼扔了下去……”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小年糕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穗穗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恍惚，治疗了三个月后，也因为器官衰竭而去世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姜哲年压抑的哭声。欧阳明珠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眼神黯淡了几分。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姜先生，我先打断一下。您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听您讲这些。至于您和乔小姐之间的过往，在她去世的那一刻，就应该完结了。”
姜哲年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红血丝，他看着欧阳明珠，急切地说：“那孩子呢？我只是想问问，关于那个代孕母亲的事情！我想知道小年糕的亲生母亲是谁，她现在在哪里！”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乔穗穗和小年糕，如果不是因为姜家的变故，她们母女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小年糕的亲生母亲，弥补这份亏欠。
欧阳明珠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姜先生，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追求一个结果。让逝者安息，也让自己解脱，不好吗？”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像是在看待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姜哲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姜先生，我看您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我要离开这里了，也希望您能尽快联系您的家人，回到您自己的生活中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说完，她转身走向楼梯，留下姜哲年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痛苦。
再见，明珠 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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