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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的光阴在流淌时几乎感受不到丝毫,你坐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望向窗外,那外面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母亲最爱的花在初冬里团成云雾,可你的目光忽略那些精心栽培的景致,定格在自己在窗户上的的倒影。
这张脸孔尚带着少女的稚嫩,也带着意外的沉稳。
这些岁月里,你经常会突然停下正在做的事,然后仔细抚摸自己的指尖、手腕、眼睑,确认这具身体真实不虚。
边雪琴“韵韵?”
边雪琴“李老师说你最近又在孤零零一个人呆着提前学习了,”
边雪琴“其实不必这样赶的…”
听着她的声音,你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这双能写出四种语言的诗、能画出被美院教授称赞有灵气的素描的手。
许韵“妈妈,我能做的更好呢…”
边雪琴轻轻叹了口气,她不会明白。
你记得上辈子确诊绝症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你独自坐在医院走廊里,看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有些山丘,终其一生都无法翻越。
但今生不同了,你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星城集团董事长千金的身份,拥有将你视若珍宝的父母。
这些本该让人安心的馈赠却时常让你在深夜惊醒,惊慌失措留下泪滴,仿佛偷走了不属于自己人生。
你固执,坚持就读普通公立中学,拒绝司机接送,甚至刻意隐藏所有可能暴露家境的细节,班主任只知道许韵是个异常早慧的学生,总在课间读原版外语书,提前学习许多科目知识……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只有你知道,那种沉稳是建立在严苛到极致的自律上,每天清晨五点,当同龄人还在睡梦中,你已经完成一小时体能训练和四十分钟的语言学习,每天这样的机械生活让你觉得你总在为什么东西做准备,但那东西你还没找到。
某个夏日傍晚,你无意中听到父母的对话。
边雪琴“韵韵昨天又受伤了…”
这接着父亲许华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的嗓音此时不同以往。
许华“校庆汇演而已,何必这样拼命啊”
边雪琴“她说要呈现最完美的状态”
许华“可她才十三岁……”
父亲的话没说完,但你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
你顺着妈妈的意思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饭,看着两个人含着笑意的眼神,不知道从哪来的信心觉得现在是时候说出那个愿望了。
边雪琴“韵韵,呐,你爱吃的鱼肉”
许韵“爸爸妈妈,我又很重要的事情想说”
不等他们反应,你立刻就说出来了,
许韵“我想做偶像”
凝滞的空气笼罩了餐厅,他们都一致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许韵“我是认真的”
许韵“是真正站在舞台上,用表演给人力量的偶像,我已经学习声乐四年,舞蹈六年,作词作曲也……”
你意外地有些语塞,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像退潮般从脑海中溜走,更不敢提起三个月前偷偷参演的那部电影,那部名字叫做《蔚蓝》的电影。
你看见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有些担忧了,上辈子你也有过向亲生父母表达想去艺考的愿望,但换来的是“不务正业”的推辞和弟弟的不认真。
但是,你又看见边雪琴唇角缓缓扬起弧度,紧接着许华爆发出笑声,他笑得那样开怀,连手中的酒都晃了出来。
许华“果然是我们女儿!”
许华“上个月我和你妈妈打赌,说你什么时候会正式提出这个想法,”
这下轮到你愣住了,一股温热的东西从胃里升起,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你意识到那是紧张感在疯狂蒸发,那都是白担心了。
许韵“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个选择太突然?”
边雪琴“嗯?”
边雪琴“从你六岁要求学习那些的时候,我们就猜到你在为某个目标积蓄力量,何况你坚持了那么久”
她又深深盯了你好几秒。
#边雪琴“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方向”
你深吸一口气,解脱的笑了笑,开始阐述那个在心底酝酿多年的蓝图:
不依靠家族背景,从练习生做起,用实力证明价值,想要成为能真正激励他人的存在。
你说起偶像不仅是光鲜亮丽,更是种精神象征,说起那些在黑暗中需要星光引路的人,虽然隐去了前世在多少夜晚上靠着歌声熬过生活的经历,但那份真挚却毫无保留地流淌出来。
当说到“请不要公开我的身份”时,母亲却略显惊讶,
边雪琴“为什么?”
许韵“磨练”
许韵“只有从底层生长出来的韧性,才能支撑起想要到达的高度”
许韵“我想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出来,不想借助家里的光环”
这话既真实又有所隐瞒,你确实渴望纯粹的证明,但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你需要用这种方式,与那个始终卑微的自我达成和解。
真正的劳动创造的价值才能填补灵魂的空洞,这是两世为人的你最深刻的领悟。
妈妈凝视你良久,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渐渐浮起水光,她伸手轻轻抚摸你的脸颊,掌心温暖。
边雪琴“你总是这样…”
许华“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父亲接话,幽默地眨眨眼,

许华“不过要是受委屈了,爸爸的律师团可不是吃素的”
沉重的东西从肩头卸下了,你看着父母,看着这个给予你第二次生命的父母……
突然的,你开始脆弱的张着唇,垂起眼泪,泪滴一颗携着一颗滚落,却说不出一句话了。
接下来的夜晚变得轻盈,你们聊到出道计划,聊到学业安排,父亲甚至开始搜罗他认识的娱乐公司高管信息,你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父母为你的事热烈讨论,突然被某种巨大的幸福感击中。
回到卧室时已是深夜,你在梳妆台前坐下,镜中的少女眼角还带着兴奋的绯红,某种冲动让你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装着电影试镜时的工作证,还有几页乱七八糟的写满歌词的纸。
许韵“新生……”
你轻声念着这个词,指尖抚过纸的表面。
上辈子你曾许过一个愿望:如果有来生,要活得足够炽热,足够勇敢。
不要在蜷缩在懦弱的壳里。
这一世,你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行的可怜人,你有爱你的家人,有坚定的梦想,有为之奋斗的勇气,那些前世的阴影,正在被今生的光芒一点点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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