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幕布隔绝了外界余留的掌声与尖叫，将后台挤压成一个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

灯光惨白，照在每个人汗湿的脸上，

宋旋几乎是跌撞着被黎绮一和全无虞架进来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钝痛，提醒着她刚才的失误并非幻觉。

崔允善“医药箱，快”

崔允善的声音穿透了后台的嘈杂，她几步冲到宋旋身边，蹲下身，动作急切地想要查看她的脚踝，眉头紧锁。

许韵的手抖得厉害，拆湿巾包装的塑料纸在她指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两次才终于扯开，抽出一张湿巾，想给宋旋擦擦汗。

她目光刻意避开宋旋腰间的紧绷处，静静的帮她擦了额头前的汗珠。

许韵“擦擦汗”

朴圣贤已经半蹲在宋旋面前，她不知从哪里弄来冰袋，用薄毛巾裹着，小心翼翼地按上宋旋明显擦伤一片起来的脚踝。

宋旋“嘶……”

刺骨的冰凉激得宋旋猛地一缩腿，膝盖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小推车上的托盘。

“哗啦啦——”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更加狼狈。

碘伏被撞翻，瞬间泼洒在地板上，刺目的颜色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宋旋“对不起……”

宋旋的声音干涩沙哑，这句道歉，轻飘飘地落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眼睛。

全无虞沉默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宋旋替换下来的那件打歌服，下一秒就她将衣服扔进角落那个半满的洗衣筐里，然后有些无助的吸了一口气。

全无虞“……”

没有人说话，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下一组艺人登台的模糊的音乐前奏。

朴罗俏默默地拿来扫帚和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碘伏，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黎绮一靠墙站着，大口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她看着宋旋，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疲惫。

黎绮一“呼——”

为了救宋旋，她错过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本应光芒四射的C位段落。

崔允善检查完伤势之后就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沉默的成员们，声音恢复了一丝的冷静。

崔允善“都收拾一下，准备撤了，车子在外面等”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宋旋擦破皮的脚踝上，

崔允善“Soya，能走吗？要不要……让人背你？”

这话是关心，但宋旋却觉得那有着沉重的负担感，她用力摇头，低声说：

宋旋“不用，我能走”

保姆车的车窗隔绝了城市的繁华，只留下车内一片压抑的气氛，朴圣贤那边的窗子开着，不是很冷的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颊。

宋旋把自己缩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将脸尽可能地埋在阴影里。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机械地滑动，她不需要刻意搜索，那些关于今晚舞台的讨论早已充斥了整个论坛：

【宋旋划水实录，胖到跳舞都站不稳了？DNA拖油瓶实锤】

帖子正文极其恶毒，配图精准地捕捉了她摔倒前那一瞬间脸上扭曲的惊恐，以及被黎绮一撑着时候的狼狈的表情。

更有多张动态图，反复播放她踉跄、失衡、被拯救的全过程。

【我的天，这水桶腰这大象腿…她真的还记得自己是女团吗？】

【划水王名不虚传，队友实惨，尤其黎绮一，为了救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你们看看黎绮一这个姿势多不雅观】

【胖得连基本动作都做不好就自觉点退团吧，别拖累全队，心疼其他妹妹】

【之前还心疼她被网暴，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不争气怪谁？】

【DNA这次回归多重要？全被她毁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诸如此类废物、划水、肥婆的恶评多到数不清。

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人满为患的街上，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目光和恶毒的唾骂。

前排，许韵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杯口还漂浮着热气。

许韵“姐姐，喝点热水吧，暖暖”

她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接过水之后，宋旋就退出了论坛，点开了刚刚舞台的官方视频。

她把视频看到了最后，屏幕上，成员们脸上带着泪痕却笑容灿烂，台下是汹涌的喊叫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定格成一个充满希望与感动的完美瞬间。

然而，宋旋看到的却截然不同：她看到刚开始镜头扫过时自己那张努力想挤出笑容却僵硬无比的脸、

看到朴罗俏扶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紧绷，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支撑她帮助她、

更清晰地看到，舞台事故爆发的一瞬间，黎绮一错过的那本该属于她的C位镜头，位置空着，黎绮一正担忧地看向她这边。

窒息般的疼痛让她猛地熄灭了手机屏幕，狭小的空间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流动的色彩偶尔掠过。

她闭上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聆听着愧疚的心跳声。

朴罗俏“明天早上七点，练习室集合”

朴罗俏的声音从前排副驾传来，打破了寂静，

黎绮一“提前一个小时？”

朴罗俏“提前一个小时”

她又加重语气补充了，

朴罗俏“编舞，有几个衔接点，要重新磨合一下”

想必，她刚刚也看了很多次舞台。

朴罗俏“我们要不要把舞蹈动作力度小一点？或者……不开麦？”

许韵“不要吧……”

许韵很少提出反对意见，虽然小事件里她都是顺其自然最求稳定的，但是关于舞台，她不想退一步，也不会退。

朴罗俏“嗯行，那就保持现在的”

朴罗俏戴上了耳机，头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眯着眼就睡了过去。

为了这次回归，她们都累的不行，现在回归了更是累。

车载导航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报出目的地：“目的地——大江中心即将到达，本次导航结束”

今天她们还坐的不是公司的车回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