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宫内,一片肃穆。
“王后娘娘驾到!”
“小王子驾到!”
“公主驾到!”
随着内侍那尖细而响亮的通报声,雍华宫的内侍瞧见珊珊母子三人款款而来,赶忙上前,躬身禀报道:“太后娘娘,王后携小王子、公主前来觐见。”
珊珊领着辰儿、颜儿和信儿,款步走进雍华宫,盈盈下拜,柔声道:“臣妾参见母后,孙儿参见王奶奶,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端坐在高位之上,神色淡淡,挥了挥手道:“好了,都起来吧!珊珊,你怎么把辰儿和颜儿也带来了?”
珊珊一脸恭敬,微微欠身道:“母后,不知您找臣妾来所为何事?”
太后眉头一皱,面露愠色,道:“哀家此次前来,是想与你说说辰儿的事。珊珊,你须得好好管管辰儿了,他小小年纪,竟将哥哥推下水,还撒谎不认,长此以往,那还了得!”言罢,太后脸色愈发阴沉。
辰儿听闻太后这般言语,又见太后突然拉下的冷脸,忆起往昔在雍华宫的种种,心中惊惧,一下子躲到了珊珊身后。
珊珊瞧着往日里胆大活泼的辰儿,此刻竟变得这般怯懦,心中满是心疼,却也坚定地说道:“母后,臣妾相信臣妾的儿子,他绝不会将宣儿推下水的。他说有人推他,那便一定有人推他。”
太后闻言,怒气更盛,指着珊珊,厉声道:“你……难怪哀家觉得辰儿做错事不承认,还满口谎言,原来都是你这个做母后的纵容溺爱所致!听说龙儿要教训辰儿,你还拦着不让,甚至为此与龙儿起了冲突,还牵扯上了宣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珊珊赶忙解释道:“母后,臣妾只是想问问宣儿为何会出现在荷花池边,并无其他意思。”
太后冷哼一声,道:“听你这意思,这倒成了宣儿的错了?”
珊珊急道:“母后,臣妾并非此意,臣妾只是想查清楚这件事。若是辰儿所为,臣妾定当严加管教;若不是辰儿所为,臣妾也希望能还他一个清白。”
太后闻此,怒气更甚,一脸盛怒地指责珊珊:“有宫人亲眼所见,你还要查什么?宣儿到现在都还未醒,你却在哀家面前颠倒黑白,为自己儿子推脱责任。原来辰儿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竟是出自你的言传身教!既然你不愿意教训辰儿,那哀家就来帮你教训他。来人啊!把王后送到漪兰宫去住,然后让辰儿到雍华宫住一段时间,哀家亲自来教训他,定要将他被你娇惯溺爱而形成的坏性子给扳回来!”
辰儿一听,吓得连忙求情道:“王奶奶,都是我的不好,您别让我和母后分开。”
“是啊,王奶奶,颜儿也要和母后在一起!”颜儿也在一旁附和着求情。
然而,太后却理都没理辰儿和颜儿,冷着一张脸对辰儿说道:“哼,现在知道是你不好了,那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辰儿见太后一脸冷漠,心中害怕,后面的话吓得说不出来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道:“王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人拿小石头弹我……”
颜儿和辰儿看到太后满脸怒火,吓得又连忙躲到了珊珊身后。
太后瞧着颜儿和辰儿与珊珊如此亲近,却对自己这个王奶奶颇为疏离,连来自己宫中住上一段时日都不愿。她也不想想,自己先前对辰儿存有疑虑,并未给予他足够的信任。更何况,她因怜心之故,对宣儿格外宠溺,宠溺到连儿子都认为她太过偏心。
毕竟,小孩子天生与父母更为亲近,尤其是母亲。祖母虽亲,却终究隔了一层。孩子们心思单纯,你若喜欢我,我便亲近你;你若不喜欢我,我便躲着你。可气恼的太后却远远未曾想到这一层。
这时,太后又提及自己无意间听到的几个小宫女的对话。“莺儿,你知道吗?国舅大人又来看王后娘娘了,而且并非在国主陪同之下。你说他找王后娘娘有什么事呢?比起国舅大人,林大人就知礼多了,从不私自进入国主后宫。”太后却不知,这原是有心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随后,太后又忆起怜心曾说,珊珊两次怀孕时,唐风都经常来看她,特别羡慕珊珊有个好哥哥。想到这里,太后心中猛地一紧。再瞧瞧颜儿和辰儿对珊珊那般亲近与依赖,完全不像宣儿那般亲近自己。又见辰儿和颜儿与珊珊极为相似的脸庞,许是先入为主之故,太后竟觉得辰儿和颜儿身上没有一丝与儿子相似的地方。于是,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了、做出了令她一辈子最后悔的话和事。
“哼,你们不是哀家的孙儿,不准叫哀家王奶奶,哀家的孙儿只有宣儿!”太后怒声道。
然而,她没想到自那之后,辰儿和颜儿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王奶奶。但太后为了让辰儿他们兄妹叫自己王奶奶,竟然等了一生。
“哼!既然你们那么舍不得母后,那就和你们母后一起搬去住吧!”太后冷声道。
信儿一听,急忙求情道:“太后娘娘,小姐怀着有孕,怎么能住到冷宫漪兰宫呢?”
太后看了信儿半天,说道:“你这么关心你家小姐,那如果哀家另外让人去照顾她们三人,你肯定不放心。既然让别人去照顾她们你不放心,那就你自己去冷宫照顾她们母子三人吧!”
“来人,送王后娘娘他们母子三人去漪兰宫!”听见太后这么说,几位侍卫都走了进来,但听见太后要把王后娘娘母子三人送入冷宫,全都犹豫着没动。
珊珊见太后否定自己的孩子,连忙哀求道:“母后,您怎么对臣妾都可以,但辰儿和颜儿真的是天佑哥的亲生骨肉,母后请您不要否决辰儿和颜儿的出生,行吗?”
太后一脸蛮横,道:“哼!你和唐风走得那么近,唐风出入凤仪宫都不避讳,谁知道他们是哀家的孙儿,还是你和唐风的孽种野种!哀家会让人找来唐风把整件事说清楚的,在这之前,你带着这两个孽种野种,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珊珊听太后这般侮辱自己的孩子,连忙解释和恳求道:“母后,我和表哥真的是清白的,还有这么难听的话,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可以吗?”
太后却毫不留情,道:“你都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了,还怕哀家说?”
太后听闻珊珊如此言语,怒火更甚,一时间,殿内气氛凝重,沉寂得令人窒息。
见侍卫们依旧站立不动,太后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怎么了?都杵在这儿做什么?难道你们都没听见哀家的话吗?”
“太后娘娘,”这时,雍华宫的侍卫陈义打破沉寂,委婉地向前劝说道,“王后娘娘毕竟身怀六甲,此等大事,还是等国舅大人归来,或是让国主彻查清楚后再做定夺吧。”
陈义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刘贺也附和道:“太后娘娘,您看这样可好?先将王后娘娘与小王子、小公主三人禁足于凤仪宫,待国主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是啊,太后娘娘,两位侍卫所言极是!”容嬷嬷与桂嬷嬷也连忙上前劝说。她们在后宫多年,深知后宫女子为争宠、争地位所使用的手段。在她们看来,大王子落水之事绝非简单,实在不愿看到太后与儿媳、孙子孙女闹得如此僵持。毕竟,小王子与小公主也已到了记事的年纪,她们侍奉太后多年,实在不愿看到最后婆媳失和、母子反目、儿孙离心的局面。
“反了,反了!哀家难道还指使不动雍华宫的人了吗?你们都被那个狐狸精和这两个野种迷住了吗?”太后怒不可遏,伸手指向辰儿与颜儿。辰儿迅速将颜儿护在身后,抬头便见太后的手指几乎戳到了他的鼻尖。
“容嬷嬷、桂嬷嬷,你们陪着他们母子三人去凤仪宫收拾东西,然后将王后娘娘送到漪兰宫去。”太后勃然大怒,吩咐道,“陈义、刘贺,你们去漪兰宫外守着,没有哀家的话,任何人都不准见她们!”
众人见太后如此盛怒,也不敢再多劝。刘贺、陈义与容嬷嬷、桂嬷嬷无奈地上前行礼道:“王后娘娘,小王子,小公主,得罪了。”珊珊一脸淡漠,任由侍卫与嬷嬷们将她带走。毕竟,在太后毫不顾忌地指着辰儿与颜儿的鼻子,骂他们是野种、孽种时,她对努力改善与太后的关系、让太后喜欢自己的念头,已然死心。
刘贺等人说完,便带着珊珊母子前往凤仪宫收拾东西。
凤仪宫内,太后赐给珊珊的另一个丫鬟枣儿,见珊珊一行人归来,忙迎上前去,见珊珊一脸淡漠,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出什么事了?怎么……”
桂嬷嬷见枣儿一脸不解,而珊珊也不解释,连忙将枣儿拉到一旁,低声道:“枣儿,太后娘娘让王后娘娘与小王子、公主去漪兰宫住一段日子。你去把他们的东西收拾一下,王后娘娘与小王子、小公主这就过去。”
“什么?”枣儿听桂嬷嬷如此说,立刻不可置信地问道。
“信儿、枣儿,你们帮辰儿与颜儿收拾一下,本宫的东西本宫自己来收拾。”珊珊一脸淡漠地吩咐道。
“是,娘娘。”枣儿与信儿应道,随后去给颜儿与辰儿收拾去了。
“辰儿、颜儿,你们也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一块拿出来,咱们这次大概要去漪兰宫住很久呢!”珊珊一脸温柔地对辰儿与颜儿说道。说完,珊珊来到凤仪宫内殿,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将自己为肚子里孩子做的衣服、襁褓都装了进去。又随便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却忘了把穆晚悠写给自己的信带走,为后来惹出了天大的误会。
珊珊收拾好东西,见信儿与枣儿已经替辰儿与颜儿收好衣服了。她看着辰儿拿着一个小盒子和一把剑,而颜儿则背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包袱。珊珊走上前去,接过颜儿手中的包袱,打开一看,全都是玩具,问道:“颜儿,怎么拿这么多玩具?”
“母后,这里面有许多都是颜儿给王弟和王妹准备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颜儿天真地说道。
“你呀!”珊珊无奈地说着颜儿。
“辰儿,你东西拿好了吗?”珊珊又问向身边的辰儿。
“儿臣拿好了。”辰儿在一旁说道。
信儿上前接过珊珊手中颜儿的玩具。
收拾好心情的珊珊对太后派来的人说道:“容嬷嬷、桂嬷嬷,你们去向太后复命吧!本宫自己去漪兰宫,还是你们要亲眼看着本宫进入漪兰宫才可以去和太后复命?”珊珊一脸冷漠地讽刺道。毕竟,在太后否定她的儿女之时,她与太后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对与太后的关系也彻底死心了,不再奢求太后喜欢自己、疼爱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有自己这个母后疼爱就可以了。既然不再抱有期待,又何必在乎桂嬷嬷与容嬷嬷如何向太后复命、太后会不会生气呢?
“娘娘,老奴不敢,老奴告退。”桂嬷嬷看了珊珊一眼,有心想替自家主子解释两句,但见眼前的珊珊一脸冷漠,不像平日那般温和宽厚,这般冷肃淡漠的样子,却让她心中有些生畏。解释和委婉劝解的话堵在嗓子眼,一句都说不出来,连忙行一礼,和容嬷嬷一起告退了。
漪兰宫门口,颜儿嘟着嘴说道:“母后,这是哪里呀?这样好荒凉,好旧啊,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傻颜儿,这里是冷宫,当然很荒凉、很旧。”珊珊推开门,和辰儿、颜儿他们走了进去。
“母后,什么是冷宫啊?”颜儿好奇地问道。
“王后娘娘,小王子,公主,你们先在这儿转转,臣和刘贺、信儿姑娘先把屋子收拾一下。”
过了一会儿,信儿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屋子。信儿连忙上前扶着珊珊说道:“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刚刚刘义大哥说太后娘娘送了些吃食过来,就在宫门口,奴婢去看看。”
“信儿,可有好好谢谢他们?毕竟他们是受我的连累。”
“小姐您放心,奴婢谢过了。”
不一会儿,在陈义和刘贺的帮助下,信儿将吃食一一搬了进来。
珊珊见状,感激地说道:“辛苦两位大哥了。”
“王后娘娘,这万万不可,臣不敢当。”刘贺和陈义惶恐地跪下,齐声说道。
珊珊连忙上前扶起他们,见二人显得极不自在,便让他们先退下了。
“辰儿,颜儿,母后连累你们了,让你们陪我在这漪兰宫吃苦了。”珊珊望着条件远不及凤仪宫的漪兰宫,心中满是内疚,对辰儿和颜儿说道。
“不,母后,是辰儿连累母后和王妹了。”辰儿一脸愧疚,他深知是因为自己,太后才会将珊珊送到这里。
“母后,颜儿不怕吃苦,只想和母后永远在一起。”颜儿懂事地在一旁说道。
“好,好孩子,你们都是母后的好孩子。”珊珊一把将辰儿和颜儿抱入怀中,泪流满面。
“小王子,小公主,你们不要在这打搅母后休息了。走,信姨做东西给你们吃。”信儿见珊珊又伤心起来,连忙打断辰儿和颜儿的话。说完,信儿一手牵着颜儿,一手牵着辰儿,离开了房间,好让珊珊早些休息。
御书房内
这时,玉龙渐渐平静下来,气也消了。他心想,辰儿毕竟还小,做错了事,也是自己这个父王教养不当,是自己这个做父王的责任。既然如此,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再重新好好教导便是了,不该对珊珊和颜儿发那么大的火,还摔了茶壶。还有颜儿,没有被伤到烫到吧?也不知道自己在凤仪宫发火的样子有没有吓到颜儿。还有辰儿,听颜儿说辰儿做噩梦了,想来是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想到这里,玉龙又涌起了慈父之心。
随后,他便来到凤仪宫看望珊珊和辰儿、颜儿。然而,他在凤仪宫转了半天,都没看见珊珊的身影,连忙拦住一个小宫女问道:“你们家娘娘呢?”
那小宫女见是玉龙,连忙行礼道:“参见国主。”
“好了,别行礼了,本王问你话呢!”玉龙心急地说道。
“国主,王后娘娘被太后娘娘送去漪兰宫了。”小宫女恭敬地答道。
“什么?你说什么?那不是冷宫吗?那小王子和小公主呢?”玉龙不可置信地问道。
“回国主的话,小王子和小公主也被太后娘娘送去漪兰宫了。”小宫女再次答道。
“什么?母后怎么会……”玉龙惊愕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