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警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旧工业区的入口。肖簌宁推醒还在打盹的攸祎玚，又拍了拍盯着平板出神的柳峤：“醒醒，该干活了。”
旧工业区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废弃的厂房歪斜地立在晨雾里，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地上堆满了破铜烂铁，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呻吟。根据柳峤连夜分析的路线，阿坤最可能藏在三号仓库——那里有地下室，而且通风管道连接着三条逃生路线。
“分头行动。”肖簌宁压低声音，指了指仓库的三个方向，“我走正门，攸祎玚守东边的通风口，柳峤盯紧后门，用对讲机联系，千万别擅自行动。”
攸祎玚揉着眼睛，把配枪的保险打开，嘟囔着：“早知道昨晚就不熬夜打游戏了……”话没说完，就被肖簌宁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赶紧溜向东边的矮墙。
柳峤抱着平板，蹲在后门对面的堆料场里，屏幕上是无人机实时传来的画面——仓库后门挂着把锈锁，但锁扣是松开的，显然有人进出过。他调大音量，能听到仓库里隐约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声说话，像是在争论什么。
“……那批货再不出手，警察就追来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阿坤。
“急什么？”另一个声音更冷静，带着点阴柔，“等风声过了，自然有人来接货。”
“你别耍花样！当初说好的，拿到钱就分我一半，你要是敢独吞……”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柳峤正想再调近点，突然看到后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人影探了出来。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左右看了看，快步往西边的巷子走去。
柳峤立刻按住对讲机：“后门有人出来了，往西走了，不是阿坤！”
“我去追！”攸祎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别追！”肖簌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那是诱饵，引我们分散注意力的！”
但已经晚了，攸祎玚的脚步声已经远了。柳峤心里一紧，刚想提醒他小心，就听到仓库正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肖簌宁的声音带着喝斥：“警察！不许动！”
紧接着是枪声！不是肖簌宁的配枪声，是改装手枪特有的沉闷响声！
柳峤顾不上隐藏，抓起平板就往正门跑。仓库里一片混乱，阿坤正举着枪和肖簌宁对峙，旁边还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刀，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地上散落着几个木箱，其中一个被撬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包裹——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货”。
“放下枪！”肖簌宁举着枪，额角渗着汗，显然刚才交火时没占到便宜。
阿坤的手在抖，却梗着脖子喊：“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就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攸祎玚的喊声：“柳峤！帮我！这孙子有刀！”
柳峤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东边的通风口——那个“诱饵”不知什么时候绕了回来，正拿着把弹簧刀和攸祎玚扭打在一起。攸祎玚虽然练过擒拿，但对方显然是拼命的架势，手里的刀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分心了？”穿风衣的男人突然动了，手里的折叠刀像毒蛇一样刺向肖簌宁的侧腰，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肖簌宁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却被阿坤抓住机会，一枪打在了胳膊上！“呃！”她闷哼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阿坤见状，转身就往仓库深处跑，想从暗道溜走。穿风衣的男人冷笑一声，也跟着往后门退，路过柳峤身边时，突然抬手把刀扔了过来！
柳峤下意识地举起平板去挡，“哐当”一声，平板被劈成了两半，碎片溅了他一脸。他顾不上疼，抓起地上的一根钢管就追了上去，正好堵住想从后门逃跑的风衣男。
“小兔崽子，找死！”风衣男骂着，挥拳打过来。
柳峤虽然没练过，但常年玩解密游戏的脑子转得快，侧身躲过拳头，把钢管往对方膝盖后面一捅——风衣男“噗通”跪了下去，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肖簌宁已经捂着流血的胳膊追了过来，铐住了风衣男。“阿坤呢？”她喘着气问。
柳峤指了指仓库深处的暗门：“往那边跑了！”
“追！”
暗门后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肖簌宁的胳膊在流血，步子却没慢下来，柳峤跟在后面，能看到她握着枪的手在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吭声。
通道尽头是片废弃的车间，阿坤正想爬上通风管道，看到他们追来，情急之下举起枪就射。肖簌宁把柳峤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没躲开，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打在墙上迸出火星。
“抓住他！”肖簌宁吼着，忍着疼冲上去，一个飞踹踢掉了阿坤手里的枪。阿坤红着眼扑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铁架，哗啦啦的响声震得人耳朵疼。
柳峤赶紧冲过去帮忙，抱住阿坤的腰使劲往后拽。阿坤像疯了一样挣扎，回头一口咬在柳峤的胳膊上，疼得柳峤差点松手。但他死死憋着没喊，反而抱得更紧了——他看到肖簌宁的胳膊在流血，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染红了一片灰尘。
“咔嚓”一声，肖簌宁用手铐把阿坤的手腕锁在了铁架上。阿坤还在疯狂咒骂，却挣脱不开，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肖簌宁靠在铁架上，脸色苍白，对柳峤笑了笑：“干得不错。”话音刚落，就晃了晃，差点栽倒。
“肖姐！”柳峤赶紧扶住她，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冒血，急得声音都变了，“你别说话了，我叫救护车！”
对讲机里传来攸祎玚的大嗓门，带着点得意：“搞定了！这孙子被我按在泥里吃土呢！你们那边怎么样？”
柳峤没好气地对着对讲机喊：“肖姐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阳光从车间的破窗照进来，落在肖簌宁渗血的肩膀上，落在阿坤垂头丧气的脸上，也落在柳峤被咬伤的胳膊上。虽然一片狼藉，但柳峤突然觉得，刚才抓住阿坤的那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比解开最难的密码还痛快。
攸祎玚押着那个“诱饵”跑进来时，看到肖簌宁靠在柳峤怀里，眼睛都直了：“我靠！你们这是……英雄救美？”
肖簌宁瞪了他一眼，刚想骂他，却疼得吸了口冷气，只好把头埋在柳峤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闭嘴……”
柳峤的脸“腾”地红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轻轻拍着肖簌宁的后背，小声说：“救护车快来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像一首乱糟糟却让人安心的歌。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工业区的沉寂。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车间时，肖簌宁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却还不忘瞪着跑过来的攸祎玚：“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两个嫌疑人看好了！”
攸祎玚被她吼得一激灵，赶紧掏出备用手铐，把“诱饵”和阿坤铐在一起，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母老虎似的，受伤了都这么凶……”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麻利得很，还不忘给柳峤使了个眼色，挤眉弄眼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柳峤没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肖簌宁躺上担架。她的胳膊还在流血，染红了他的袖口，触目惊心。“疼吗？”他忍不住问，声音有点发紧。
肖簌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抽了口气：“小屁孩，还会关心人了？放心，死不了。”她顿了顿，看着他胳膊上那圈清晰的牙印，眉头皱了起来，“你也受伤了，等下让医生一起处理。”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外走，柳峤跟在旁边，听着肖簌宁被颠簸得时不时闷哼一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刚才在车间里，她扑过来推开自己的瞬间，动作快得像阵风，现在却虚弱得连说话都费劲。
“对了，”肖簌宁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那批货……是走私的古董，你平板里的录音没坏吧？”
柳峤赶紧点头：“没坏！备份传云端了！”他刚才情急之下按了紧急录音键，平板虽然被劈了，核心数据早就同步了。
“那就好……”肖簌宁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额头上全是冷汗，“功劳……算你一份。”
柳峤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功劳”这两个字有点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又看了看被血染红的袖口，心里乱糟糟的，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到了医院，处理伤口时，攸祎玚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哎，刚才肖姐靠你怀里的时候，是不是心跳加速了？”
柳峤的脸“腾”地红了，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她是伤员！”
“切，脸红什么？”攸祎玚挤眉弄眼，“我都看见了，你扶她的时候，手都在抖。”
“那是因为她流血了！”柳峤嘴硬，心里却忍不住回想刚才的画面——肖簌宁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呼吸温热地洒在颈窝，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她头发上淡淡的青草香。
正乱想着，护士拿着针管走过来，柳峤吓得往后缩了缩。攸祎玚在旁边哈哈大笑：“怕打针啊？刚才抓人的时候不是挺勇的吗？”
“要你管！”柳峤梗着脖子，却还是被护士按住胳膊，针扎进去的瞬间，他疼得龇牙咧嘴，眼角余光瞥见肖簌宁在隔壁病床看着他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笑什么笑！”柳峤瞪了她一眼，脸颊更烫了。
肖簌宁笑着笑着，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说：“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啊。”
柳峤别过脸，假装看窗外，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病床的被子上，暖洋洋的。他突然觉得，这乱糟糟的一天，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攸祎玚在旁边翻着手机，突然喊：“哎！柳峤，你云端的录音发我一份！队长说要写报告，让我多写点你的事迹，给你申请嘉奖呢！”
柳峤没回头，闷闷地说：“少写我，多写肖姐。”
肖簌宁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闭上眼睛，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攸祎玚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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