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的新年总裹着层松枝和鞭炮的混合香气，但特案组的办公室只有速溶咖啡和打印机的味道。腊月三十这天，窗外的烟花已经炸响了第一波，攸祎玚却对着解剖报告打哈欠，笔尖在“死因：机械性窒息”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说老赵是不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他把报告推给柳峤，白大褂袖子沾着点墨水，“别人过年放假，咱们过年加班，这班加得比饺子馅还密。”
柳峤正用编程代码写新年祝福，屏幕上跳出一行“print('祝肖队新的一年少点体能训练')”，闻言头也不抬：“刚接到通知，郊区仓库发现具无名女尸，初步判断是……”
“打住！”攸祎玚捂住耳朵，“大过年的别提工作，我爸妈待会儿就到，要是知道我年三十还碰尸体，能把我解剖刀给没收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推开，一对穿着厚实棉袄的中年夫妇挤了进来，男的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女的捧着袋水果，正是攸祎玚的父母。
“小玚！”攸母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就伸手去捏儿子的脸，“看看这黑眼圈，是不是又熬夜了？妈给你带了红烧肉，快趁热吃。”
攸祎玚躲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妈！这是办公室，注意影响！”
“影响啥？”攸父把保温桶打开，肉香瞬间弥漫开来，“你张阿姨家儿子，年三十带对象回家吃饭，你倒好，带我们来你这‘刑场’参观。”
“爸，这叫特案组办公室，不是刑场……”攸祎玚头疼地扶额，突然瞥见门口的身影，眼睛一亮，“肖队！你回来了！”
肖簌宁刚从外面回来，长发上沾着点雪沫，黑色大衣下摆还带着寒气。她手里拎着个黑色纸袋，看到攸家父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礼貌的笑：“叔叔阿姨好。”
“哎哟，这姑娘长得真俊！”攸母的眼睛瞬间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拉着肖簌宁的手不放，“多大啦？在哪工作呀？看着真精神，比电视里的女警察还帅！”
肖簌宁被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回答：“32岁，就在这工作。”
“32？比我们家小玚大4岁？女大三抱金砖，大四更招财！”攸母越看越满意，偷偷捅了捅攸祎玚，“你看你，整天跟肖警官一起工作，怎么不知道把握机会？”
攸祎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妈！你别瞎说！肖队是我上司！”
“上司怎么了？上司更知根知底啊！”攸母完全没听进去，拉着肖簌宁往沙发走。
柳峤在旁边憋笑，肩膀抖得像装了马达，被攸祎玚狠狠瞪了一眼，才假装咳嗽转过头去。
肖簌宁何等敏锐，早就从攸母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叔叔阿姨先坐，我去处理点工作。”
“哎哎，不急！”攸母一把拉住她，“我跟你叔叔带了饺子馅，咱们一起包饺子，热闹！”
半小时后，办公室的会议桌上铺了层保鲜膜，变成了临时操作台。攸母和肖簌宁负责包，攸父在旁边擀皮，攸祎玚被派去烧水，柳峤举着手机录像，美其名曰“记录新年加班名场面”。
“小肖啊，”攸母捏着饺子边，状似无意地问，“你看我们家小玚怎么样？长得还行吧？就是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有点闷，但人老实，会疼人……”
攸祎玚在厨房听到，差点把水壶扔了，冲出来喊：“妈！”
肖簌宁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攸法医确实很专业，就是有时候……话太多。”
“话多好啊，说明开朗！”攸母打蛇随棍上，“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一个主外破案，一个主内验尸，多般配！”
“噗——”柳峤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攸祎玚一个眼刀杀过去，立马捂住嘴。
肖簌宁包完最后一个饺子，放在盘里摆成圈，抬头看向攸祎玚，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自己解决”。攸祎玚读懂了她的意思，头皮发麻地把母亲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攸母的表情瞬间从“媒婆脸”变成“惊讶脸”，眼睛瞪得溜圆，偷偷看了眼肖簌宁，又拽着攸祎玚问了几句，最后拍了下大腿：“嗨！你咋不早说！这多好，姑娘家不容易……”
她走回操作台，对肖簌宁的态度立马从“准儿媳考察”变成“心疼闺女”，往她手里塞了个煮好的饺子：“快吃快吃，刚出锅的，虾仁馅的，补身体。”
肖簌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眉眼柔和了些。
柳峤凑到攸祎玚耳边，用气声问：“你跟阿姨说啥了？效果这么显著？”
攸祎玚白了他一眼：“说你过年没对象，让我妈给你介绍隔壁村的翠花。”
柳峤瞬间闭嘴，默默吃起饺子。
年夜饭在一片祥和（且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攸父攸母要赶最后一班车回老家，临走前，攸母塞给肖簌宁一个红包：“小肖啊，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新年快乐，别太累着自己。”又给柳峤塞了一个，“小伙子聪明，好好干。”最后把最大的一个塞给攸祎玚，“明年争取……算了，平安就好。”
送走父母，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柳峤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倒在椅子上：“哈哈哈哈！攸法医，肖队，般配！太般配了！刚才阿姨说‘主外主内’的时候，你们俩那嫌弃的眼神，简直是复制粘贴！”
攸祎玚抓起个空饺子盘扔过去：“笑够了没有？再笑把你去年的压岁钱扣了！”
“别别别！”柳峤立刻坐直，“我错了还不行吗？”
肖簌宁从柜子里拿出三个红包，扔给他们俩：“新年红包，算是加班费补贴。”
柳峤拆开一看，里面是崭新的五百块，眼睛亮了：“肖队大气！比我妈给的还多！”
攸祎玚的红包里也是五百，他挑眉：“你哪来这么多钱？平时也没见你乱花钱啊。”
“以前执行任务攒的奖金，”肖簌宁轻描淡写地说，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盒子，“新年礼物。”
攸祎玚打开一看，是把德国进口的解剖刀，刀刃锋利得能映出人影——他上次在器材店看了半天，嫌太贵没舍得买。柳峤的盒子里是个最新款的机械键盘，轴体是他念叨了半年的静音红轴。
“肖队，你这是……”柳峤感动得差点哭了，“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们装了监控？”
“你们俩整天在办公室念叨，想听不到都难。”
攸祎玚挑眉，“你这工资够买这些？”
肖簌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烟花，嘴角勾起一抹笑：“以前执行任务攒的奖金，没地方花，就一直攒着。再说，你们俩好歹是我带的人，总不能太寒酸。”
两人这才想起，肖簌宁以前是特务队的，执行的都是高风险任务，奖金肯定少不了。
攸祎玚摩挲着解剖刀的刀柄，突然觉得这加班的新年也没那么难熬。他看向肖簌宁，发现她望着窗外的眼神有点飘远，像是在看什么很远的东西。他想起刚才跟母亲说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难得正经地说：“谢了，肖队。”
肖簌宁回过神，笑了笑：“谢什么，都是队友。”
柳峤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键盘插上电脑，试了试手感：“简直完美！肖姐，以后我罩你！”
“就你？”攸祎玚嗤笑，“上次追嫌疑人，是谁跑了半条街就喘得像条狗？”
“那是我保存体力！”
“明明是体能太差……”
两人又开始斗嘴，肖簌宁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嘴角噙着点笑意。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照亮了千城的夜空。
柳峤突然举起手机：“来，咱们拍张合照吧！纪念一下特案组第一次新年加班吃饺子大会！”
三人凑到一起，柳峤举着手机，肖簌宁站在中间，嘴角噙着笑，攸祎玚比了个鬼脸。“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烟花绽放的瞬间，办公室的灯光映着他们的脸，温暖得像刚出锅的饺子。
“对了，”柳峤突然想起什么，“肖队，你今天去哪了？下午半天都不在。”
肖簌宁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去看个老朋友。”她没多说，拿起桌上的饺子，“还吃吗？不吃我放冰箱了。”
“吃！”攸祎玚举手，“我妈包的，必须再吃两个！”
柳峤也跟着举手：“加我一个！”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噼里啪啦地响，把夜空染得五颜六色。办公室里，三人分食着剩下的饺子，偶尔拌两句嘴，键盘敲击声和欢笑声混在一起，盖过了远处的鞭炮声。
或许这个新年没有假期，没有家人围坐的团圆饭，但有彼此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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